蘇浣正準備落座,羅羨逸便快步走了過來,似乎想要挨着她坐。
蘇浣心中警鈴大作,趕忙抱着電腦坐到了長桌為首的位置。
謝炳見狀,嘴角微勾,看起來愉悅極了。
羅羨逸被挂了面子,臉色黑了幾度,但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恢複如初,若無其事地坐了下來。
“謝炳,是這樣的,第一個問題是羅先生的父親在生前簽訂了股權轉讓協議,将雁華市羅生有限責任公司的10萬股轉讓給了羅望,也就是羅先生同父異母的弟弟……”
蘇浣還在講述着案情,可羅羨逸卻打斷了她的話,言辭激烈道。
“他不過是個私生子,才不是我弟弟!”
謝炳聽他這樣說,雖然面上不顯,但握着鋼筆的手卻下意識地緊了緊。
私生子,果然不受人待見。
蘇浣有些無奈道:“好的,就是轉讓給了羅望。”
“這10萬股轉讓已經通知了其他股東,并未有股東主張優先購買權。但羅先生的父親尚未請求公司變更股東名冊,因此嚴格意義上來說羅望還沒有獲得股東權利。”
“現在羅先生及其母親主張,這10萬股權屬于夫妻共同财産,轉讓是無效的。”
謝炳安靜地聽着蘇浣的話,沉吟片刻後道:“雖然還沒有記載于股東名冊,但股權協議有效,而且其他股東已經默示同意,股東名冊隻是形式問題……”
他的聲音清潤低沉,其實是極好聽的,隻是謝炳向來沉默的時候居多。
蘇浣從未聽他說過這麼長的話,慢條斯理,有理有據,舉手投足間還有一股說不清的貴氣。
察覺到蘇浣的目光,謝炳耳朵泛起了紅色,但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即便心中稍有緊張也說得流暢。
“所以從公司法的角度,這部分股權無法返回,但如果從婚姻法的角度,羅先生的損失完全可以追回。”
謝炳得出了自己的結論,這與蘇浣的想法不謀而合。
在聽的過程中,蘇浣便頻頻點頭。
見兩人如此默契,羅羨逸心中不知為何竄起了一簇怒火。
不是說蘇律師和她丈夫的感情不好嗎?這看起來分明好得很。
“謝炳,還有第二個股權問題……”
蘇浣剛開口,羅羨逸終于忍不住站了起來,冷聲道:“蘇律師,我還有些事情,就先走了。這些法律事項就委托你幫我處理了。”
蘇浣心頭閃過一絲疑惑,今天分明是羅羨逸自己嚷着要來,直接沖到了律所。
怎麼現在不聽完就直接走了?
“蘇浣。”謝炳輕輕地喚她。
“嗯?”
“你和羅先生,是什麼關系?”謝炳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實則筆尖已經用力地戳破了紙張。
旁人不會知道,問出這句話,他需要積攢多少勇氣。
“就是律師和當事人的關系啊,還能有什麼關系?”蘇浣語氣自然極了。
今天是怎麼了,一個兩個的都這麼奇怪。
謝炳有些錯愕地望着她,幹巴巴地問道:“那前天晚上……?”
“那天羅家鬧了大亂子,兩方人打起來了,我和華倫律所的吳律師拉了半宿的架。”
他簽了保密協議,想來不會往外亂說,蘇浣便全盤托出了。
謝炳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而後心中一陣狂跳,巨大的欣喜刺激得他腦袋有些發暈。
這麼說,蘇浣和羅羨逸是清白的?!
她沒有在和自己結婚期間有外遇!
謝炳的心瞬間就飄向了雲端,因為激動而指尖發麻。
“謝炳,離婚的事情先别和我爸媽說。我會找機會的,我怕他們受不了。”
蘇浣冷靜理智的聲音把他拉回了現實。
是啊,就算她沒有對不起他又怎麼樣。
是他主動提了離婚,他們已經在離婚冷靜期裡了。
他們之間,隻剩下短短三十日。
深深的懊悔如海潮般撲打着他的心,幾乎要将他淹沒。
他的腦海中無數遍閃過這個念頭——
若是那天,他沒有那麼沖動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