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音調不知從哪個字開始下沉,聽起來沉重而懊喪。
宋漆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圓,拔高聲音,不可置信道:“什麼?!你們居然離婚了!”
“你當初不是頂着被謝家驅逐的壓力,說什麼也要娶蘇浣嗎,怎麼現在說離婚就離婚了?是不是被我說中了,蘇浣在外面有人了。”
宋漆不提這個也罷,一提便會讓謝炳想起自己的沖動與愚蠢。
“是我誤會了蘇浣,沖動之下提出了離婚。”
“如今,我們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謝炳聲音落寞,修長的身影透着幾分蕭瑟寒涼的意味,他的臉上自責與懊悔交織一片。
宋漆了然,自己好友什麼性子他是最知道的。
表面上溫文爾雅,實際上因為謝家的事情自卑敏感到了骨子裡。
這些年,能夠交心的朋友,簡直屈指可數。
再加上……在這段婚姻裡,他注定被蘇浣吃得死死的。
“你就是太喜歡蘇浣了,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當成是天大的事情,結果你看,人家根本就不領情嘛。”宋漆絮絮叨叨道。
“不過我覺得,你們倆離婚了也是好事情,至少你不用再找虐了。”
宋漆心中有些為他脫離情海而慶幸,可更多的還是心疼。
蘇浣不喜歡謝炳,謝炳便成天小心翼翼的,慢慢變成了鋸了嘴的悶葫蘆,可他越是如此,蘇浣越是不喜歡他。
這簡直是惡性循環。
“蘇浣根本就不記得當初的事情,那一點恩情,用十年來償還也夠了。”宋漆企圖安慰他道。
“宋漆,你說,蘇浣會很快忘記我嗎?”謝炳仰頭,盯着天花闆,有一顆晶瑩的淚珠從他的眼角滑落。
“你要聽實話嗎?”
“嗯。”
“這麼多年你和蘇浣貌合神離,估計你們真離了她就再也想不起你了。”宋漆說道。
謝炳和蘇浣之間,确實沒有什麼可貴的回憶。
十年前的交集,也僅存在于謝炳一人心中。
他知道自己和蘇浣沒有結局,但是他真的不想讓她這麼快就忘記自己。
“要我說,還不如趁着這三十天,把你之前心裡想做但沒膽子做的事情,都幹一遍。”
“至少這樣,你還有最後的美好回憶。”
宋漆的話傳入他的耳朵,把他從悲傷中拽了出來。
是啊,如果他什麼也不做,那麼他一輩子将空留許多遺憾。
可倘若他也能勇敢一次,至少還有回憶……或許,他能夠因此解開自己的心結。
謝炳想通了,他抹了抹自己的臉,坐直了身體,對宋漆笑道:“謝謝你,宋漆。”
他鮮少露出這樣明顯的笑容,嘴角的弧度好看極了,宛若一個蠱惑人心的妖孽。
“沒事,你呀,多愛自己一點吧。”宋漆擺了擺手道。
是夜九點,蘇浣結束了一天的加班,回到了阖樂園。
本以為這裡會如往常一般冷冷清清,豈料屋子裡燈燭輝煌,通明爽亮。
蘇浣有些錯愕,正疑惑間,就聽到廚房裡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而後一陣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勾起了她肚子裡的饞蟲。
蘇浣今日才對謝炳說出了那些無情的話,一時之間有些糾結。
正猶豫間,就見到廚房的玻璃門被謝炳打開,他探出半個身體,臉上竟然挂着明晃晃的笑意。
“你回來了?”語氣自然而溫暖,像極了家人之間的問候。
這一次,換成蘇浣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嗯……你這是在做什麼?”
謝炳似乎已經忘了上午兩人之間的不愉快,揚了揚手中的鍋鏟,指着一旁眼巴巴盯着竈頭的年糕,輕快地說道。
“今天是年糕的生日,我剛忙完工作,正給他做生日餐。”
謝炳的聲音清脆爽朗,完全不複往日的溫吞謹慎,簡直判若兩人。
“年糕……生日?”蘇浣有些疑惑地重複了一遍。
這五年來,她從來沒有了解過小狗年糕的生日。雖然年糕也親近她,但她并不算是它的主人。
“你願意和我一起給年糕過個生日嗎?”
謝炳嘴角揚起,眼眸明亮坦誠,認真地發問道。
年糕仿佛聽懂了謝炳的話,配合地從廚房出來,撲到蘇浣的身上,哼哼唧唧地撒嬌。
蘇浣這些年對年糕的關心的确少得可憐,她不忍拒絕,輕輕點了點頭。
“謝謝你,還要麻煩你來幫忙。”
謝炳看起來有些忙碌,轉過身去,朗朗嗓音夾雜着噼裡啪啦的炒菜聲傳來。
原來不用掩飾和僞裝自己,是如此輕松快活,謝炳想道。
今天當然不是年糕的生日。
但今天會是他和她一起,給年糕過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