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浣能聞到他身上清爽的薄荷香,炙熱的氣息包裹着她,讓她的腦袋有些發暈。
這片空間瞬間變得狹小逼仄起來,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謝炳将她禁锢住了。
“謝炳……”蘇浣叫他的名字,尾音有些清顫。
從謝炳的角度,隻能看到她毛茸茸的發頂,瑩潤的鼻尖隆起,竟莫名有幾分嬌俏可人。
他後背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打濕了,而蘇浣的身上依舊幹爽潔淨。
蘇浣自然見到了他狼狽的模樣,心中說不動人是假的,她柔聲道謝:“謝謝。”
“應該的。”謝炳真誠地答道。
兩個人給年糕吹幹毛發又花了不少時間,不過好在一切都順利地進行完畢。
蘇浣聽見浴室裡再次響起了嘩嘩水聲,應該是謝炳在洗澡收拾自己。
可她未曾聽到,謝炳隐藏在水聲中,那粗重而壓抑的悶哼。
翌日下午,蘇浣正在律所辦公,卻接到了區公安局的電話。
說是那天下午跟蹤她的人已經找到了,讓她去領取文書和填寫材料。
恰好此時修理廠發消息來說,蘇浣的車已經修好了,可以随時去取。
蘇浣便先去取車,而後驅車去了禾陽區公安局。
民警給了她一份《行政處罰決定書》,上面載明,對違法人員處以五日行政拘留,并處一百元罰款。
這個結果在蘇浣的預料之中,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個跟蹤者的名字上——李明義。
她記得這個人,那是她半年前辦理的案件了。
蘇浣初次在法庭上見到李明義,絕不會想到看起來如此老實巴交的人,竟然會家暴妻子、虐待孩子。
他總是穿着一件黑色的夾克,身上有一股迷惑旁人的樸實氣息,就像是一個普通至極的工人。
不同于蘇浣見過的其他家暴者,他的眼中鮮少露出兇狠與暴戾。
可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将自己的妻子打進了醫院,多處骨折,幾乎喪命。
如今,竟然還敢給她送恐吓信、跟蹤報複她,蘇浣再一次打了個寒顫。
“我可以見見他嗎?”蘇浣問道。
片刻後,蘇浣坐在了李明義的對面。
他手上戴着鐐铐,卻撕碎了自己老實的僞裝,再也不掩飾自己的惡意,陰森森地盯着蘇浣。
“蘇律師,好久不見。”李明義對她笑了,隻是那笑容讓人不寒而栗。
“你為什麼對我有這麼大的敵意?”蘇浣沉默了片刻,問道。
李明義的面容扭曲起來,看起來憤怒不甘極了:“你知道我和付紅結婚了多少年嗎?”
“我們結婚了二十五年!”
“她從來沒有和我提過離婚,卻在和你見了一次面之後,堅決要離婚。都是你害的!”
李明義胸口激烈地起伏着,語氣是強烈的譴責。
“你還教她怎麼躲我,害的老子這幾個月壓根就找不着她。你毀人婚姻,不該死嗎?!”
他的诘問和憤怒,卻并沒有讓蘇浣的情緒有所波動,她的面容依舊波瀾不驚。
蘇浣隻覺得他可悲至極,淡然開口,眼神不躲不避。
“李先生,你知道嗎,你本該進入監獄的。”
她的話語堅定有力,一下子就讓對面的人愣住了。
“當初你對你的妻子付紅使用暴力,她的傷勢構成重傷,你早就滿足刑事追責的條件了。”
蘇浣話鋒一轉,眼神犀利:“我勸說付紅去報警,在病床上的付紅卻一邊流着眼淚,一邊懇求我不要報案告訴警察。”
“她說,她這一輩子已經還清了你的情,隻希望和你好聚好散。”
蘇浣身體微微向前傾,眼眸眯起,周身氣場懾人,語氣淩冽。
“李先生,若不是你的妻子心軟,你應該受的,是故意傷害罪緻人重傷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而不是這區區五日行政拘留。”
李明義壓根不知道這些事情,臉上一片愕然。
“如果你再惹我的話,我保證你會進去。”
甩下這句話,蘇浣便起身離開了。
她的心裡卻替付紅不值,又因為醜惡的人性而感到萬分悲哀。
“蘇浣,今晚有想吃的菜嗎?我一會下班了去買。”手機震動兩下,是謝炳發來的消息。
……或許。
這個世界上也還有美好的人和事存在。
蘇浣輕吐了一口氣,将心中的郁悶揮散。
這一刻,她竟然無比想要見到謝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