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體課,大部分的同學都出去活動了,教室裡瞬間空了大半。
蘇浣和盛雲竹約好每周抽兩節外體課出來補習英語。
“盛雲竹,你不要被題目幹擾,把這裡的狀語都括起來,顯然這裡是被動關系。”少女用黑色水筆劃過試卷,耐心地講着。
“這個地方要尤其注意時态,不定式是表示目的、将來……”
蘇浣長長的秀發被皮筋束縛住,乖巧地逶迤在她的背後,散發着清幽的香氣。
她微微側頭,神色柔和,滿是膠原蛋白的臉,在陽光下漂亮得不可思議。醜醜的嶄新的藍色校服也遮掩不住她的半分靈氣。
她的身旁坐着一個少年,與蘇浣嶄新的校服不同,他身上的衣服因為漿洗多次而泛着白色。
他一頭短發幹淨清爽,雖然看着窮酸,但勝在精神昂揚。
他此刻一絲不苟地挺直身闆,眼眸亮晶晶的,專注凝神地聽着蘇浣的話。
“你懂了嗎?”蘇浣講畢,擡頭問道。
盛雲竹重重點了兩下頭,臉上露出腼腆的笑容:“我明白了,謝謝你,蘇浣。”
他是如此真心實意地道謝,倒讓蘇浣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沒事的,既然我答應了幫你,就不用這麼客氣。”她擺了擺手,“昨天老師讓大家背誦的短文你背了嗎?下午第一節就是英語,可能會抽背哦。”
蘇浣從眼前厚厚的一摞書裡找到英語書,翻開課本。
“你先背給我聽一遍吧。”
“In the heart of the bustling city,there lies……”清朗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盛雲竹背得還算流暢,卻因為帶着濃濃的鄉村口音而顯得有幾分滑稽。
蘇浣還什麼都沒說,少年自己就慢慢漲紅了臉,連耳根子都泛着淺粉色。
他羞赧地望了蘇浣好幾眼,思緒也受到影響,卡殼了幾秒,語句也變得斷斷續續的。
蘇浣轉過頭來,臉上卻沒有半分嫌棄和嘲笑。
“盛雲竹,你的聲音很好聽。”她似乎察覺到他的緊張,微笑着溫柔地安撫。
少年在她那雙如水波般的眼眸裡,漸漸忘卻了那些受人恥笑的難堪記憶。
“就是這幾個詞的發音需要多注意。”蘇浣如蔥般白嫩的手指輕點着課本,嘴唇微張,标準的英語腔調霎時響起,“你跟我念。”
婉轉清脆的女音,與清澈的少年嗓音先後出現,逐漸在記憶中交疊。
……
大一女生宿舍。
來自南方的室友興奮地撲到窗邊,激動地嚷着:“蘇浣!快來看,下雪了!”
蘇浣悠悠瞥了一眼,路燈下雪花飛舞,在夜幕中留下密密麻麻的白色線條。
可不知想起了誰,她心頭發熱,鬼使神差地打開手機。
「盛雲竹,雁華市今天下初雪了。」他也是南方人,應該還沒見過幾次雪吧。
「嗯。」
見他反應如此淡然,蘇浣的眼中有幾抹失望。
盛雲竹的消息在下一刻彈出:「蘇浣,你向下看。」
她猛地站起來,快步走到窗前,樓前的空地上,少年長身玉立,站在路燈旁定定地望着她的方向。
黃色的燈光落在他的身上,還沒來得及融化的雪珠折射出如星子般的碎光。
見到蘇浣,盛雲竹笑了起來,沖她揚起手。
蘇浣套上一件羽絨服便飛奔了下去。
“盛雲竹,你怎麼來了?”她微微喘着氣,語氣裡是掩蓋不住的驚喜。
少年取下脖子上的白色圍巾,低垂着眉眼,動作輕柔地把它戴在她細膩的脖頸。
卻悄悄紅了臉。
圍巾溫熱,讓蘇浣舒服得想要喟歎,她看見雪花猝然落在他挺立的鼻尖,像一隻翩跹欲飛的蝶。
“來陪你看初雪。”
他含笑的聲音慢慢消散在冬夜溫柔的風裡,她的心也随風揚起。
掌心蓦然多了一封信,還殘留着他的體溫。
……
幾乎是盛雲竹出現的第一瞬間,蘇浣就認出了他。
昔日的愛人再現,五年前的記憶像走馬燈般從她的腦海閃過。
那熟悉的面容分毫未變,卻再也不見年少時的羞澀腼腆。
過了好半晌,蘇浣才慢慢轉過頭,對面的街道上果然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隻有稍稍發麻的四肢在提醒着她,這不是一場夢。
蘇浣正糾結要不要去找盛雲竹,餘光裡就出現三個中學生。
那站在中間,稍落了半步的人卻吸引了她的目光。
他腳步慢吞吞地挪動,看起來有些不情願,旁邊的兩個高挑的少年時不時地推搡着他。
從她的角度,能望見他搖晃的身影和被粗暴拉拽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