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加油站靜悄悄伫立在原地,坍塌的牆體和枯死的植被都證明着它的衰敗。
被太陽炙烤的公路上空寂了半天才等來一輛車的影子。油量即将告罄,好不容易熬到加油站的車主看着路口不知什麼時候拉起的警戒線,郁悶不已,
“這怎麼就廢棄了,導航上也不知道标一下——”
抱怨的話語還未說完就被直升飛機“轟隆隆”地聲音掩去。
車主好奇地将車停至路邊,不顧外頭炎熱的天氣,動作行雲流水地帶上墨鏡,眯起眼,邊豎起手機錄像,邊努力探出腦袋想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等他瞧見上頭齊齊跳下的人影後,頓時沒了那點八卦的心思。
“喂!警察同志,臨銀市施琅縣這個這個,石嶺一級公路,啊,對對,那個邊上的加油站,有人跳機啊!你們快來,我懷疑是什麼犯罪分子!”
“诶,好好,我馬上就走,我知道,我知道,我可沒那麼八卦。”車主邊小心觀察着後視鏡,邊快速發動車輛。
這位好奇心強的車主就這麼嘀嘀咕咕地離去,沒有瞧見警戒線後,那籠罩在無形結界下,被血液染黑的地面和無聲忙碌的沐秋衆人。
季渡離剛跳進結界,就接到了上頭打來的問責電話。
他看着眼前人人負傷的場面,深呼吸一口氣,拍了拍鴉雲臯的肩膀,還是走到了邊上接起了電話。
堅守在外的沐秋師生們瞧見院長歸來,都或多或少舒了口氣,連精氣神都好了不少,一個個跟院長出聲打了聲招呼,就再次埋首破陣之中。
鴉雲臯擡手摸了摸由陣法豎起的結界膜,細微的力量讓他眉頭輕輕挑起。
他突然凝起靈力,揮手就是一擊。
果然,淺紫色靈力像是撞上了一面鏡子,一模一樣的攻擊原封不動地向着鴉雲臯擊來。
沐秋衆人身上各種各樣的傷痕都有了解釋。
“若我沒有記錯的話,夢魇之鏡似乎并沒有這效果?”孔青衍斂了笑容。
鴉雲臯辨認着血迹畫就的陣紋,低沉聲音還是那麼漫不經心,
“瞧着像是山河之影,但地上并沒有該有的陣紋,花老覺得呢?”
跪坐在地,衣衫頭發髒污破損的好像乞丐的小老頭緩慢擡起頭來。
若阿墨在這,定然會驚訝不已,前一天還狂傲不羁的陣法大師花冕,如今竟然好像蒼老了十歲不止。
花冕搓了搓幹澀的眼睛,剛想說點什麼,開口卻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因信念之力耗盡而導緻的枯竭感讓他幹瘦的身子晃悠了起來。
孔青衍上前扶住他,并快速翻找起随身空間裡存儲的靈藥。
幾番查找,他最後卻隻翻出瓶具有重塑靈魂功效的雪燭靈露來。
“花老且先喝點這個吧,等此事了結,我玄鳳族就研究點人類能用的靈藥來。”
花冕就着他的手喝了,這才勉強緩過勁來,“到底是老了,當年的影子案,我可是連着支撐了三天呢。”
面對花冕的這句自嘲,孔青衍歎道:“你們人類就是年歲太短,若在靈界,你這個年紀也不過是個奶娃娃,偏你們又不肯用我族特地研制的增齡藥。”
對于年齡的讨論,花冕隻笑了笑,雖沒有說什麼,卻透露出一如既往的堅決。
若問花冕真心話,他自然想活得長久些的,兩界如今雖是安穩太平,但難保日後都能如此,偏偏人界的術師因着這些年的安穩而落了個青黃不接的局面。
剛聽說增齡藥的時候,他們這些老骨頭都心動了,總想着他們撐得久一些,等到小輩們都長成了,他們再走才能安心。
可人類,尤其是大有作為,已經擁有一定地位的人類,誰不想活得長些,再長些?
這藥一旦真的出現在人界,少不得又要經曆一番動蕩。
“罷了,還是說說這陣法吧。”孔青衍知道他們的顧慮,剛剛那番也不過是一時的感慨,見他這樣,便也笑着說起正事來。
“多少年沒瞧見過這麼大型的夢魇之鏡了。”花冕看着地上繁複的紋路,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這陣雖然少見,但我院也是有完整的記載,不說我們這些老家夥,單是我那徒兒也能解開,可它的外面套了層古怪的陣法,這陣法我從未見過,哪怕在這待了一天一夜,也才隻琢磨出些許皮毛,實在慚愧。”
鴉雲臯沒有加入他們的聊天,他總感覺地面上由鮮血繪就的繁複陣法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
但他在這一道上并沒有多少天賦,思索片刻後,他還是決定用些老辦法。
“确定這陣法能以力破之嗎?”鴉雲臯問道。
“可以的,院長之前也是這麼打算,可惜我們未能成功。”花冕快速說道。
随後他以不符合身體狀況的速度站了起來,有一個拉一個地帶着學生們躲得遠遠的,“勞煩鴉族長了。”
孔青衍被他這靈活的步伐逗笑,腳步輕移跟着一起躲到了角落。
在邊上幫着比對陣紋,翻找記錄的學子們迷茫地擡起頭,雖不懂發生了什麼,但還是有樣學樣地跟在老師身後一同躲避起來。
鴉雲臯對此毫不在意,确定人都躲開後就再次擡手。
淺紫色靈力凝聚成耀眼的紫色星芒,直沖向陣法圈住之地。
孔青衍瞧他半點示意都沒有就敢出手,無奈一笑,淺綠色靈力似漫天螢火,飄飄搖搖地蔓延至整個空間,将衆人籠罩在其中,立起一層牢固的防護。
地面上黑紅的陣紋極速亮起,似活物般扭曲起來,狂躁的渾濁力量沖出陣外,與紫芒對沖,劇烈的能力波動引起巨大震蕩。
飛蹦的碎石噼裡啪啦地炸響在防護罩上,沐秋衆人睜大眼睛,直到厚重的塵埃重新落地才看清陣法現狀。
巨大黑翼牢牢攏住男人,幾息後才慢慢張開,左翼生澀地晃動了幾下,突然就如折斷一般低垂在地,上頭被養護地油光水滑的羽毛似乎也暗淡了下來。
那張總是挂着散漫笑容的邪魅臉龐緊繃着,上頭若隐若現地細碎羽毛,讓他看起來格外妖異。
而那怎麼攻擊都攻不破的陣法卻也變了模樣。
密密麻麻的文字漂浮在上,銀白的光芒似神迹般透着生人勿近的威嚴,讓人瞧上一眼都覺得刺痛無比。
鴉雲臯睜着眼睛,哪怕血淚湧出也沒看懂上頭寫的是什麼。
喉結輕輕滾動,他到底還是沒壓住翻湧的氣血,鮮紅血液噴灑在字迹上,使得那點威嚴染上了弑殺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