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沒有任何人格尊嚴可言的方法，哪怕是給罪大惡極的犯人使用，都得讓人糾結考慮一段時間，更何況是給同樣身為受害者的吞噬獸們使用。

季渡離自認為不是什麼良善之人，卻也不想讓吞噬獸們再添傷痕。

二來則是因為稽查局認為這個近乎作弊的方法不能出現在人界。

是，用了搜靈術之後，是能直接看到幕後之人的樣子，說不定還能看到他們後續還有什麼打算，就像十二的靈魂記憶展示的那樣，查案速度肯定能一日千裡。

但這樣的手段就和靈界那些神奇的靈藥一樣，是需要絕對禁止的存在。

一旦使用就意味着一定會在人界留下痕迹，就會可能被别有用心之人掌握，就會有颠覆社會的可能。

所以哪怕這些東西效果再好，哪怕在短時間内能起到奇效，季渡離，或者說真正為人類考慮的人們都不會允許這些東西出現在人界，哪怕隻是一次。

姜寒煙和留守人界的精怪們不太能理解這種想法。

“這個案子一日沒有勘破，你們人類就會每天都多好幾個受害者，這樣你也沒關系嗎？！

吞噬族固然可憐，可精怪與人類不同，我們每次成長都需要經曆一場心劫，所以我們并不需要去考慮你們人類才有的那些心理問題，況且搜靈術是目前最快速的方式，你不該在這時候當個心慈手軟之人。”

黑發紅唇的冷豔美人本就有着一副與外表截然不同的暴躁性格，對着怎麼都說不通的固執夥伴，她緊擰着眉，險些維持不住人形。

季渡離眉骨間本就深遂的皺紋不可抑制地加深了幾分。

他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可，

“今日能因為這案子兇手危害重大而用了搜靈術，下回呢？也使用嗎？我們國家不用再培養刑警，不用再培養犯罪顧問，什麼都可以不用培養，遇到事情隻需要求助精怪？”

季渡離說着說着，也激出了一點火氣，語氣冷了下來。

他知道兩界需要保持友好，也知道身為稽查局局長，他不應該那麼情緒化，可友人話語下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失望還是刺痛了他。

從他進入稽查局開始，從他站在這裡，站在這個位置上開始，他就必須要考慮，必須要警惕。

人界是不能對靈界産生依賴的。

信念力也好，術法也好，都隻是少數人為了守衛家園而保持的力量，和他們軍區所持有的武器沒有任何區别，

但靈界不是，千變萬化的精怪天賦，生死人活白骨的神奇靈藥，震蕩天地的秘寶……

靈界有太多太多隻要一拿出就能夠瞬間颠覆人界的東西。

一旦人界習慣了靈界的幫助，就會忍不住停止自身的發展。

案件不需要想辦法勘查，找精怪幫忙就可以，

生病了不需要有醫生，喝精怪提供的靈藥就可以，

知識也不用學習了，精怪們肯定有什麼神奇的辦法，

懶惰是人的天性，有了捷徑之後的人界怎麼會有心思去思考自己成長呢？

萬一有一天，天道不再隔開兩界，亦或者兩界從此不再往來，那已經習慣任何事都依賴靈界的人界該怎麼辦？

人界恐怕會在頃刻間被毀滅……

姜寒煙好歹管理龍族多年，又在氣象局混了這麼久，她自然聽懂了季渡離話語下的擔憂。

因為情緒波動而藏不住的銀色豎瞳柔和了下來，她雖然還是不贊同稽查局的選擇，但她沒有再勸，而是後退一步，認同使用人類的審訊方式。

雖然得到線索的步驟更加複雜了一些，但好在是得到了。

那躲在幕後攪弄風雲的天道之女，連吞噬獸們都沒見過，但她手底下的那些得用之人，卻被吞噬獸們一一記在心裡，然後一一出現在人類優秀的側寫師筆下。

因此，姜寒煙最近忙到恨不得把自家掰成兩瓣使，每天不是在比對資料，就是跟蹤嫌疑人，她那正經工作單位氣象局那邊都已經很久沒去打卡了。

說起來，自從她開始跟着調查這個案子以來，她就經常需要請假，但本職工作又不能不做。

就算有稽查局背書，該她幹的活也隻會一點不少，需要她做抉擇的事情更是不能推脫。

所以在查案的間隙，總能瞧見冷豔非凡的小龍王上一秒還在眼神銳利地思索案件真相，下一秒就步履匆匆地找稽查局借電腦，随地一蹲就開始幹活，活脫脫一副苦命打工人的模樣。

而就是這麼忙碌到讓龍暴躁的時候，姜寒煙也沒想到會有人給她找事。

說的就是某隻弄出大場面，然後拍拍屁股跑掉的烏鴉。

姜寒煙早上雖然沒送幼崽們去上學，但也起了個大早，因為前幾天她在稽查局調來的監控錄像裡發現了一個眼熟的嫌疑人。

那是隻化形不夠成功的貓精，她頭頂上暗淡無光的灰藍耳朵顯示着她不佳的身體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