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娓視線下移，目光不動聲色從他那隻握着刀的手上挪開。

手心那把刀已經進入冷卻時間，下次使用得等十分鐘。

她不能打草驚蛇，“去過。”

“真的嗎？那你們有看到找我的人嗎？”

姜娓搖搖頭，一副遺憾的神色：“沒有，隻看到房東。”

“房東？”

似乎沒料到會聽到這個答案，男人驚訝得就要從地上坐起來，“他死了，你們怎麼會看到他？”

周西然：“你怎麼知道？你看到他死了？”

“那倒沒有。”

男人伸出那隻黑手，擺了擺，“不過他剛剛不是跟你們待在一起嗎？”

“跟......我們......待在一起？”

周西然眼底劃過一絲狠厲，轉瞬即逝：“什麼時候？”

男人避而不答，繼續道：“再拖拖時間，你們就出不去了。”

姜娓自然知道他話裡的意思，她薄唇微動，沖周西然緩緩吐出幾個字：快走。

“嘻嘻——”

姜娓一轉身，隻見身下忽然彈出顆腦袋來，笑臉盈盈看着她，“嘿！妮妮，你怎麼都不藏着？魚魚已經開始找人了。”

姜娓定睛在那顆腦袋......

不。

那張臉上盯了幾秒，有些欣喜，她開門見山道：“你藏你家嗎？”

“當然不喽！”

女孩怒了努嘴，“房間是魚魚給的，藏進去，妮妮你怎麼把我想成笨蛋了？”

她惡狠狠道：“我剛才看見你跟那群呆瓜鬼混了，你沒看見房東剛才混在你們中間嗎？”

又是房東。

姜娓努力把語氣放軟，“那要不藏我家？”

“你家？”

女孩撇了撇嘴，“才不要，你跟小紅鬼混的事情，我也知道了。”

周西然臉上浮現幾分錯愕。

明明小紅家當時，就隻有他們幾個......

想到這，他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姜娓有些猶豫地咽了下口水，面露驚慌，佯裝出一副害怕委屈的模樣，“門口有個從外面來的叔叔，他手裡還拿着把刀......”

......

女孩猶豫幾秒，妥協道：“跟我來。”

七拐八繞下，兩人終于進了門。

房間燈剛開，就看見李珣和秦昀兩個人鬼鬼祟祟在客廳翻箱倒櫃。

“姜娓姐！”

李珣低聲道：“那個女孩可不是個人。”

“說誰不是人？”

小女孩叉着腰，“年齡跟身高長相不相符不是很正常嗎？我們還是在健康長大。”

她說着看向姜娓，“你說是吧妮妮？”

姜娓附和着點點頭。

“隻不過，我們才一會不見，你怎麼突然長得這麼高了？”

她聲音越來越低，像是電流劃過的卡頓音。

“是因為故意被找到了嗎？”

話音剛落，房間燈光忽閃，牆壁似被融化般，一點點往下淌。

“滴答滴答——”

從牆壁上融化流下來的水泥顔色在客廳逐漸變紅的燈光下，恍然間變成鮮血，一點點從裡面滲透出來......

“啪嗒啪嗒——”

眼前的景象仿佛像是在照鏡子般，一點點把幾人的臉映照在牆上。

姜娓垂下頭，眼眸微顫，小心翼翼側眼掃向正對着鏡子旁，緊靠着的那面鏡子。

身側的人似乎往右挪了一小步。

“不要擡頭，你的生命值禁不起第二次身份轉換。”

周西然輕聲提醒。

可姜娓卻意外從他的聲音裡，發現字節音間，錯位的音節。

不細聽聲音确實與平時沒有差異。

可這道聲音，落在她耳裡，跟當初将npc配音插/入項目時，因為不穩定的服務器導緻音節錯位的聲音，幾乎重合。

姜娓一手伸進口袋，緊緊攥着那張唯一的卡牌。

周圍不算安靜，她能感知地上那些黑影爬行的動作和音量，漸行漸近腳步......

她得賭。

姜娓小心謹慎摸上震動的手機，垂着的腦袋緩緩擡起。

杜絕再被牽着鼻子走。

“妮妮姐。”

“抹殺......”

“才剛剛開始哦。”

正對面那張鏡子前，隻站着她一人。

視線偏移，她朝身側周西然那面鏡子看去。眼睛在落到那面鏡子時，瞳孔猛地微縮。

【警告！生命值即将歸零。】

姜娓隻覺心跳如擂鼓般劇烈跳動着，她攥緊卡牌，整個身體猛地朝前傾倒。

這是第二次。

失重的感知并沒帶來疼痛。

理智被遊戲身份操控着一點點剝離。意識消散前，姜娓嗅到一縷淡淡的琥珀香......

以及落在頭頂那道無奈的歎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