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錦唇角輕抿,露出一個溫和有禮的微笑:“多謝。”
昨晚定是自己看花了眼。
姜緻如是想着,腳步輕快地出了門。
邱錦看着那盒杏仁糕,無聲地笑了一下。
翌日,二人将李迎兒送上回鄉的馬車後便趕往宮門外。
去北郊的馬車約莫有近十輛,搭配首尾的護衛隊,浩浩蕩蕩,甚是壯觀。
邱錦姜緻上了最後一輛馬車,馬車很大,與他們同車的是戶部主事夫婦。
邱錦與韓主事相談甚歡,韓夫人看起來倒是頗為和氣,但姜緻不擅與生人交談,隻得一盅接一盅地喝着茶水。
“邱夫人真是好相貌,與邱大人倒真是天作之合。”韓夫人笑着客套了一句。
“夫人過獎了,”姜緻解釋道:“我們還沒有成親。”
“哦,是嗎?”韓夫人似是有些意外,“按說未婚男女合該避嫌才是,邱大人居然攜了姑娘同行,倒是難能可貴。”
姜緻疑惑地看向邱錦,該避嫌嗎?怎麼又沒人告訴她。
邱錦仿若沒看到姜緻詢問的目光,喝下一口茶,繼續着同韓大人的話題。
韓夫人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找補道:“其實如今京城早已沒有了這些規矩,隻有一些鄉下還在遵循着這些陳規陋習。”
姜緻沒從邱錦那得到回應,轉過頭來對着韓夫人禮節性地微笑,然後繼續悶頭喝茶。
抵達北郊田邊時看日頭已近正午,田邊地頭站的是當地官員士紳,看起來已等侯多時。
附近似乎已清過場,沒有無關人員,隻在稍遠處依稀可見有農人在收莊稼。
旁邊空地上早已為他們搭好了臨時休息的棚子,裡面桌椅茶點一應俱全,看這陣勢,真不知是來幹活還是郊遊的。
姜緻不由腹诽,上位者的一個過場而已,隻怕需要下面的人忙活一整天。
往田裡看,目之所及皆是成片的青紗帳,玉米枝葉都已經有些發黃,高梁穗也垂下頭,看着粒粒飽滿。
太子與太子妃親自持鋤砍下幾棵玉米後,衆官員都加入其中。
太子妃做了個樣子便被請入了棚内,衆位女眷們也被請進去做陪。
衆人給太子妃見禮後紛紛落座。
姜緻掃視了一圈,倒是沒發現孫氏,但她剛剛下車時分明瞥到了陳侍郎的身影。
清平郡主坐在太子妃下首,斜眼瞥了一眼姜緻,面上不悅:“在座的都是夫人們,據我所知姜姑娘還未成親吧?”
姜緻一下馬車便看見她了,隻是沒想到她會當衆找自己的麻煩。
衆人皆看向姜緻。
一旁的韓夫人為姜緻解圍道:“姜姑娘是邱大人的未婚妻,說起來,勉強也算是家眷了。”
清平郡主不依不饒:“這未免太過勉強了些吧,姜姑娘,你說呢?”
姜緻剛要開口,太子妃出聲道:“算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若真要這麼說起來,你不也是個姑娘家嗎。”
衆人皆竊笑。
清平郡主嬌聲道:“我與她自然不一樣嘛,皇嫂你怎麼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經這一出,姜緻倒是對這位太子妃頗有好感,她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烏發高挽,妝飾得宜,柳眉杏眼,唇紅齒白,體态作派優雅盡顯,一看便是大家閨秀。
外面日頭正盛,太子一行人倒似幹得起勁,并無人進對面的棚内休息。
“殿下,您已經鋤了不少了,該進棚歇息了,下官備了上好的龍井……”
太子頭也沒擡:“農人們來地裡幹活可有龍井喝?孤既然來了,便應如普通農人一般。”
官員們紛紛開始以袖擦汗,不知是曬的還是愁的。
棚内女眷們開始互相攀談,清平郡主似是覺得無聊,徑自溜出了棚子。
邱錦正在鋤玉米,同樣的動作,他做起來就比旁人優雅許多,清平郡主越看越喜歡。
她跑到邱錦身邊,學着樣子幫他從玉米棵上往下掰玉米。
“郡主還請回避,鋤頭無眼,若傷到郡主非同小可。”邱錦邊下鋤邊目不斜視地道。
“不怕,若真傷到我,你就得為我負責。”清平郡主嬌笑着說道。
邱錦停下鋤頭,淡然道:“郡主慎言,想必您剛剛也已見過邱某未過門的娘子了。”
清平郡主歪着頭看他:“你自己都說了是未過門的,未過門的便不能叫娘子。”
“在我們家鄉,定親需昭告鄉鄰,與成親并無多少不同,退一步說,即使邱某尚未定親,也斷不會攀附高枝。”
邱錦的語氣已然冰冷。
“所以說你們讀書人迂腐,你若是攀上睿王府,何必拘在那小小的翰林院,那裡最大的官也不過才五品,到時我讓父王好好扶持你,以你的才學,定然是前途無量!”
旁邊已經有人頻頻側目。
邱錦不知她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故意的,眉宇間聚起諷色:“邱某倒不知睿王府現下已經需要賣女求賢了,當真是求賢若渴,但邱某隻是一介探花,郡主倒不如去問問狀元與榜眼可有此意,但據邱某所知,他們都已有家室,就算真有意也隻能停妻再娶郡主了,隻要郡主甘為繼室便可。”
“你、你——”清平郡主被氣到語塞。
清平郡主被氣跑後,一旁的工部郎中低笑着道:“素知邱兄文章做得好,沒想到損人的功夫也很是了得。”
此時,遠處幹活的農田裡有一人朝這邊飛跑過來,邊跑邊喊道:“救命!救命啊!”
瞬時給這群當地官員驚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