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個幽暗的回廊裡面出來之後,嵇瑤徑直前往了練習室。
費多巴正在她隔壁的練習室忙碌着,矮人需要修繕一下他的機械傀儡。
穿過那一片荊棘的時候,機械傀儡身上的細小劃痕實在是太多了,雖然說不會影響凱特的戰鬥力,可還是讓一向愛惜祂的費多巴有些心疼。
時間緊迫,嵇瑤必須要在盡可能短的時間之内将追蹤符畫出來,這張符箓在高級符咒之中都算是難度頗大的的,她不知道要畫菲掉多少張。
她深吸一口氣,将所有的力量彙聚在手腕之處,凝神開始運筆。
朱砂在泛黃的符紙上留下蜿蜒着的痕迹,嵇瑤不斷在腦海中回憶這一張符咒的走向,一點一點使其在筆下成型。
随着長條形狀的符紙逐漸被填滿,嵇瑤能清晰感覺到身體之内的靈力如絲線般被一縷縷抽去,他們彙聚于這張承載着無數希望的符紙之上,被大汗淋漓的女巫排列成那個她在腦海中無數遍描摹的符咒。
可是事實證明嵇瑤之前的擔憂一點錯都沒有,以自己現在的能力,想要順利畫出這張符箓,還是太過于吃力了。
豆粒大的冷汗一點點從嵇瑤額間滲落,她的額發都被微微打濕,黏在巫師帽檐邊上。
她的靈力已經快要枯竭了,可是追蹤符還差最後兩筆沒有畫完。
她拿着筆的手已經開始發抖,筆尖在符紙上再移動哪怕一下對她來說都難如登天,手中緊緊握住的仿佛已經不再是那一支陪伴自己數十年的雞毛筆,而是一根粗如男子手臂的鐵杵,僅僅隻是握住都艱難無比。
但……難道就要這樣放棄嗎?
這個時候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嵇瑤眼一閉心一橫,猛地咬破舌尖,噴了一口血在眼前的符紙上面。
道士的血同樣蘊含着靈力,舌尖血隻比心頭血差一點,但同樣效果非凡。
暗紅色的血迹呈點狀星星點點地留在那張尚未完成的符紙之上,仿佛有另一股力量突然出現,在支撐着筆尖繼續向下。
這口血一噴出去,嵇瑤明顯感覺手下運筆的動作輕松了些。
趁着符紙之上的血迹尚未幹涸,嵇瑤強撐着一口氣,一鼓作氣将那張符箓畫完。
直到收起了最後一筆,她才忍不住癱坐在地上,盡管體内的靈力早已耗盡,可萬幸張天師庇佑,這張符咒在她噴出第二口血之前畫完了。
手中的筆也随着她突然的脫力一下子滑落在地上,嵇瑤攤開手掌,才發現掌心早就已經被冷汗浸透,微涼的冷意蔓延掌心,讓人隐約覺得不适。
身後的門被人一下子推開,是塞缪走進來,“你看看這支箭……”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但一看見坐在地上的嵇瑤,他竟然硬生生止住了還沒有說完的話,三步并作兩步過去将嵇瑤扶起來,
精靈嗓音急切,忙道:“怎麼了?沒事吧?”
嵇瑤無力地搖搖頭,伸出手指了一下尚且還漂在空中的符咒。
塞缪了然,将一直攥在手中還沒來的及放下的箭矢放在地上,蹲下身看向已經累癱的小女巫,“那就我去吧,你這個,呃,東方法術應該怎麼用?”
嵇瑤确實是累,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拖拉,隻好借着塞缪的力道站起身,“不用,我來。”
精靈點點頭,他了解嵇瑤,東方來的小女巫從來不逞強,隻要是她說出口的話、想要做的事,不管怎麼樣,都一定可以做到。
他稍稍落後嵇瑤兩步,好觀察小女巫的狀态,以免突然倒下去了沒有人來扶,才輕輕颔首道:“走吧。”
嵇瑤一招手,那張符箓就乖乖飄落到她的掌心,又輕輕一點,那張符箓就一下子迸發出強烈的光芒,讓兩人都有些睜不開眼。
符紙先是依照嵇瑤的指令在那一支箭矢上面漂浮了兩圈,接着又飄回兩人的正前方。
嵇瑤一馬當先地抄起那一支箭矢,回頭對塞缪道:“走。”
塞缪剛才還沉浸在東方法術的神奇之中,被她一提醒才反應過來,連忙跟上嵇瑤有些匆忙的腳步。
那張符箓一路向前漂浮,竟然直接飄到了精靈學院。
兩人對視一眼,也不覺得意外,畢竟整個學院裡面,會用箭矢的也隻有精靈了。
嵇瑤一路跟着那張符箓進了學院裡面,那張符箓一路飄過無數間教室和箭室,卻未曾停下半分。
兩人腳步不停,這段時間并不是精靈們上課的時間,除了一些來箭室練習箭術的學生,基本上就沒有什麼精靈了。
腳步聲回蕩在稍顯空曠的回廊上,正值下午,陽光顯得有些萎靡,從回廊處沒有關緊的窗戶中隐約透出,打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平添幾分寂寥。
終于,那張符箓終于猶豫着在一間半開的箭室門口停下,那扇門扉半掩着,狹窄門縫中透出的光在地上投射出淡淡的陰影。
兩人的腳步同時停住。
像是一直尋找的物品終于要浮出水面,一直擔心挂念的事情終于有了結果,嵇瑤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制下心中的激動,又重新提高警惕,推開了那扇門。
漫卷的塵埃随着開門的動作一下子飛起,在朦胧的陽光中上下紛飛,塵土氣息撲面而來,讓兩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裡面空無一人。
嵇瑤心下一驚,顧不上裡面飛揚的塵土,急忙走進去查看。
細細看去,這間箭室雖然落了灰,但是灰塵并不厚,隻是薄薄一層,看來并不是長時間無人使用的。
嵇瑤仔細觀察着手指上灰塵的厚度,對身後同樣眉頭緊皺的塞缪肯定道:“這一間箭室,有至少兩個月沒有用過了。”
還在學院的時候,學生們常常需要打掃各類靜室,因此,一間屋室有多久沒有打掃,她一看灰塵的厚度就能看得出來。
追蹤符比他們最先進入這件箭室,在箭靶上盤旋了幾圈就停留不前,嵇瑤上前,仔細檢查了一下這張尚且沾染着血迹的符箓,回頭對塞缪道:“我的符咒沒有出問題,我們要找的那個精靈,很可能已經不在塞洛斯了。”
倒是塞缪若有所思,他環顧了一下這間箭室,又繞着那個箭筒走了幾步,才擡起頭對嵇瑤道:“我去聯系一下沙涅斯老師。”
說完,塞缪用力打了一個呼哨,很快就有貓頭鷹破窗而入,帶走了他剛剛寫好的字條。
貓頭鷹銜着字條很快就消失在教學樓的方向,嵇瑤站在窗邊望着貓頭鷹遠去的方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沾染着灰塵的箭靶。
她在發呆的時候總是會無意識地摸一下别的東西,指尖觸摸到實物的感覺,總是能讓她無比安心。
可誰知這一摸,就讓她摸到了點意想不到的東西。
嵇瑤一愣,連忙轉過身,追随着指尖剛剛感受到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