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陳燃反應過來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她始終無法再回想出幾十秒之前的自己究竟在持着什麼心理。像鬼迷心竅了一般。
現在回想起來,喻蘭舟對她,是毫無理由的吸引。而自己的那個偷吻中,有欲的存在。
喻蘭舟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帶着壓迫感問:“問你呢,在做什麼?”
陳燃下意識往後退着,沒注意身後的就是泳池,一下子跌了進去。
她不會水,慌亂間隻能下意識伸着雙臂在泳池裡胡亂撲騰,卻始終也不敢喊出救命。
濺起的水花迷了陳燃的眼,她看不清岸上的喻蘭舟是什麼表情。
模糊的人影漸漸朝她走來,蹲在岸邊朝她伸出手。
陳燃急促地抓上去,掌心一片微涼。
等她借助喻蘭舟的力量在泳池裡站起身時,才發現水深不到胸口。
喻蘭舟抽出自己被緊緊攥着的手,嗤笑道:“那麼輕浮又那麼膽小。”
喻蘭舟離開後,世界寂靜,陳燃耳中隻剩下心髒砰砰跳動的聲音。
她輕浮了這位享譽國内外的大指揮家和喻深的繼承人。
迷迷瞪瞪缺少神思回到客房洗完澡換好衣服出來後,喻晝已經上完課從鋼琴房裡走了出來。
她拉着陳燃坐到床上,開門見山地問:“姐,你……是怎麼看待我媽媽的啊。”
陳燃像處在沖出軌道的火車上一般,心驚膽戰,唇顫動着,問:“怎麼忽然這麼問。”
喻晝這樣突然的話讓她懷疑,是不是被她看到了。
是不是被她發現了。
下一瞬喻晝就給了她回答。
“姐,我看到了。”
“看到你偷親她。”
陳燃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面上呈現出窘迫的紅。
喻晝的語氣中帶了懇求:“姐,你不要喜歡她。”
為什麼不呢,陳燃的鼻頭泛起陣兒酸。很想問她為什麼不呢,但她卻不能。
她在今日确認,她喜歡女人。
喜歡喻蘭舟。
這樣的喜歡隔着天地的懸殊。
喻晝盯着她的表情,說:“你還記得那次我離家出走嗎?當時你問我原因我不想回答,現在我告訴你,因為名字。”
“什麼名字?”
“喻晝這個名字。帶着拼音zhou。我媽,有喜歡的人,姓周,名字叫周鏡汀。庭杭大學的文學教授。”
那是陳燃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喻蘭舟心中的人。
“她們是一起長大的,兩家算是世交。我不知道她們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我能明确一件事,”喻晝緩了緩,吐出一口氣後才接着說,“我,是喻蘭舟在和周鏡汀賭氣之下領養的。她好像,真的很愛那個女人。”
女人?周鏡汀是女人?
陳燃低頭沉思,腦子裡隻剩下一個訊息,那就是喻蘭舟也喜歡女人。
“這跟我沒有關系。”
喻蘭舟喜歡誰跟陳燃都沒有關系,陳燃是有這個自知之明的。
像喻蘭舟這樣的人,最好天地都能來愛她。
可她竟然也會愛而不得嗎。
“你不喜歡她嗎?”喻晝的神情裡多了絲急切。
陳燃不肯定也不否認,她沒有喜歡喻蘭舟的權利,于是隻說:“你才多大啊,不要想這些。這不是我和你讨論的話題。”
“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我讨厭你把我當成小孩!我隻是希望你不要喜歡她,如果你喜歡她,我的位置會多奇怪啊。”
“喻晝。”陳燃無奈地喊了她一聲。
喻晝見陳燃依舊沒給出自己想要的承諾,賭氣跑了出去。
第二天早晨,餐桌上的氣氛很沉悶。
上午吃完飯後,陳燃要回福利院辦最後的手續。而喻晝也将要在明天去機場。
陳燃将摩托車推到大門外,就要離開時,被喻蘭舟叫住:“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而後陳燃聽見喻蘭舟冷淡地問:“陳燃,其實你和喻晝的關系,也并沒有那麼好,是嗎。”
陳燃不明白她的這話是什麼意思,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她,默不作聲。
喻蘭舟繼續道:“你們雖然一起長大,但能感覺到,你比她大四歲,思想也更加成熟些,并不是能夠裝天真的小孩子。很多時候,你隻是在刻意地向下兼容她。”
“是啊,有時候裝得太累,都想暴露了呢。”陳燃扯着嘴角,勉強想笑笑,卻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生硬的面部肌肉讓自己臉上的表情變得難堪,恐怖。
現在她明白喻蘭舟的意思了。
在喻蘭舟心中,自己是為了接近權勢不擇手段的小人。
陳燃醒悟過來,任誰來看也會這樣覺得。她對喻蘭舟的那個偷吻,來得毫無道理。
那她會不會懷疑上次喻晝深陷深山之中,是自己故意做出來的事呢。
“暴露?暴露什麼?”喻蘭舟有些疑惑。
“喻阿姨,您不需要說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陳燃,我話還沒有說完,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她隻是想确認陳燃是處于一個什麼位置上來吻她。
“那您還要說什麼呢?”
“為什麼親我?”雖然面前的人歲數還小,但喻蘭舟并不認為親吻嘴唇這樣的事可以被胡亂地糊弄過去。
“要是我想,那個吻就足夠讓你吃幾年牢飯的。”
陳燃慘笑着答:“對不起喻阿姨,我犯糊塗了,一時頭腦不清醒。”
“那現在呢,是清醒過來了嗎?”
“是,是。我清醒過來了。喻阿姨,我鄭重跟您道歉,希望您能原諒我。”
“既然這樣,一開始就該收收你的心思,不要讓它見光。”
陳燃感受到,喻蘭舟的眼光好像冰冷的白蛇。
“對不起,我做錯了。”她退出門外,“喻阿姨,我先離開了。”
喻蘭舟的臉色有些陰沉,她伸出手,感受到好像有雨滴,“下雨了,我讓人送你。”
“不用了,騎摩托一會兒就到了。”陳燃騎上摩托,戴好頭盔,“剛才孤兒院打電話來說手續可能要慢一些。喻晝出國,我就不去送了。”
揮一揮手,陳燃對她說:“再…再見。”
喻蘭舟瞥了她一眼,“再見。”走進那扇高聳封閉的大門之中。
陳燃騎着摩托車開出幾公裡外後,雨越下越大。
她擡頭看向落雨的天,笑着問:我是不是好像一個小醜。
冒着大雨離開喻家的第二天晚上,陳燃在自己的出租屋中被警察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