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裡幻想出多幅場面,想象了一萬種結局。
喻寄枝開口,聲音凜寒,問:“在她身邊多久了?”
“兩個月多一點。”
“你是做什麼的?”
“歌手。”
“哦,唱歌的。”
陳燃沒回應。
她聽出了喻寄枝的弦外之音:在以前,自己是戲子。
喻寄枝沒聽到她的回複,又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一句自言自語一般,卻又必然要陳燃聽到:“她怎麼會喜歡你這樣的。一點眼光沒有,還把事情鬧得這麼大。”
好直白。
陳燃眨了下眼睛,說:“她不喜歡我,是我喜歡她。”
喻寄枝聞言擡眸看了她一眼,問:“有多喜歡?”
“喜歡到可以為了她活着,也可以為她去死。”
“哼。”喻寄枝溢出聲輕蔑的笑,她可見過太多花言巧語的人了,知道窮人的血液裡流淌着無盡的肮髒和欲望。
她問:“可以為了她擋刀?”
陳燃堅定地答:“可以。”毫不猶豫。
“可以為了她失去一切?”
“可以。”
“那如果到最後要你一無所有呢,全部,連她一點點的愛也得不到。”
“我本來就是這樣想的。”
我空無一物,那我就雙手空空地來愛她。
喻寄枝笑了,像是覺得陳燃非常可笑一般,她笑得酣暢淋漓,笑到彎身。
片刻後又端正坐直了,食指往上抹去因發笑而溢出的眼淚,問:“可你不是收下了嗎?九位數。”
陳燃的心忽然化為松散的沙土,簌簌往下陷落。
有一些落在地上被踩踏,有一些被風吹拂,刮到虛空中消散。
是,她收了。
但她沒動。
那是喻蘭舟可以随意對待她的憑證,喻蘭舟用九位數,買斷了陳燃身為她戀人的身份。
陳燃站直了脊背,說:“我可以原封不動地還給您。”
喻寄枝表情淡漠,說:“不用了,收下吧。她愛玩,就讓她玩,不妨礙的。”隻要不鬧大,不帶進家門。
玩兒什麼?
人嗎?
陳燃緊緊攥着手心,指節骨骼被金錢折斷,可她也沒想過從喻蘭舟身邊離開。不是因為錢,是因為愛。
她依舊恭敬待着喻寄枝,說:“您要留在這兒吃個便飯嗎?我做飯手藝還可以的。”
“不用了。”喻寄枝起身,和陳燃擦肩而過時,又瞥着她,說,“收收你的心思,隻要我還在一天,就絕對不會允許你進喻家家門。”
陳燃沉默。
思維撥開迷霧逐漸展開:喻寄枝,會不會也曾對周鏡汀說過同樣的話?
所以喻蘭舟要自己站在她身邊,要一個不入流的自己出現在喻寄枝眼前,好讓喻寄枝明白周鏡汀的好。
“我明白的。”陳燃聽到自己說。
她會發揮好自己身為工具的作用。
話音落下時,喻蘭舟風塵仆仆地走進來,看到兩人站在那裡的情形,緩慢踱着步子走了過來。
她問喻寄枝:“您要走了,是嗎?”語氣算不上好。
喻寄枝也瞥了她一眼,離開屋内。
喻蘭舟離開前過來拍一拍陳燃的胳膊,說:“等我回來。”
“好。”陳燃看着她的眼睛,乖乖地回應。
喻蘭舟移開目光。
喻宅裡,喻寄枝掩着手帕咳着。
喻蘭舟面色如霜,問:“消息是怎麼回事?”
“喻蘭舟,上來就質問我,是嗎?”
“沒有質問,隻是在詢問您,您還監控了我什麼?”喻蘭舟的聲音更沉些,她把手機扔在桌子上,環視着這間宅子,問,“除了定位我的位置和讓人破解我的消息外,安裝監控了嗎?竊聽呢?”
“沒有監控和竊聽,”喻寄枝不覺得自己理虧,堅定地說,“定位是為了确保你的安全。”
“那消息呢?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要不是這次喻寄枝手底下有人不怕死地铤而走險拿喻家的秘辛換錢,自己倒一直被蒙在鼓裡了。
“兩個月前。”
“為什麼。”喻蘭舟的語氣充滿刺痛。
“怕你被人騙。”
聽到這話,喻蘭舟笑了,說:“像您那樣?”
本來還心虛着的喻寄枝面色一變,“啪”的一聲,喻蘭舟的臉上落下個重重的巴掌。
喻寄枝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呼吸不暢,問她:“你說什麼?!”
這是喻蘭舟記憶中第二次挨巴掌,第一次是因為十八歲的自己跟她說喜歡女人,喜歡周鏡汀。
她同上次一樣沒有躲,隻是站在那兒被動地承受着,語氣卻毫不退讓,盯着喻寄枝,然後幽幽地說:“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放心,有您的經驗在前,我不會被人騙的。”
喻寄枝麻木的手擡起,又要落下一巴掌了,看着自己呵護在掌心的女兒毫不退讓,有些無措起來。
她不能再落下這一掌了。
指着喻蘭舟問:“你是想來給她讨個說法的,是嗎?”
“是。”
“想讓我做什麼?給那個黃毛小丫頭道歉?想都别想。”
“那我就替您做錯的事,向陳燃道歉。”
“道什麼歉?你想怎麼回應?說你們是戀人關系還是包養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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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陳燃守在别墅的小房間裡,等來了喻蘭舟的消息:
【不要等我,今晚不過去了】
【對不起】
陳燃看着一整間屋子裡自己準備的禮物,又重新把它們收好,吹滅一根根灰心的蠟燭,隐藏好一顆不安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