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借着異常明亮的月色,小心翼翼地在滿是毒藻的碎石灘中穿行,暗綠的色澤在銀白的光芒之下越發顯得陰森可怖。
藻類濕滑黏膩,油布也不防滑,他們每挪動一步都要比在平地上多用上十分力氣,正常人走上一會兒都疲倦得很,更不用說還背着一個人的聞人殺了。
溯越堅持到現在,身體已經近乎極限,她望着眼前似乎看不到盡頭的毒藻,再看着遠處那面一直走不攏的高大石壁,昏昏沉沉的腦海之中突然一個激靈。
等等?那面石壁怎的一直沒有變化?
按理說,他們走的越近,看到的石壁也應該更大才對!
他們的注意力都在腳下的毒藻上,是以忽略了這點異狀,也唯有被聞人殺一直背着,不用專注腳下的溯越才能很快發現了這個情況。
“表哥,我們約莫是陷入陣法之中了。”
溯越虛弱的聲音在聞人殺的耳邊響起,在這寂靜的環境中,自然也被其他幾個人聽到了。
“陣法?我們不是一上島就在陣法裡面了麼?”徐無鬼踏上實地後很快就恢複了過來,此時聽到溯越的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聞人殺擡眼望着那面巨大的石壁,心中一沉:“徐兄,你算算我們走得有多久了,再看看前面的石壁。”
徐無鬼恍然道:“是啊……算起來,我們就是走得再慢,也該走到了啊?這島看起來也沒那麼大罷。”
羅藝拄着魚叉,四下打量了片刻後沉聲道:“果然又是一處陣法,隻是這陣法布置得高明極了,全然合乎自然之道,我還從未見過這種布陣的手法,一時半刻想要破解,恐非易事啊。”
“碧遊真人至少也是幾百近千年前的人物了,那時候的布陣手法跟如今比起來,的确是大不相同。”薛如是也歎息了一聲。
好不容易走到了現在這一步,隻道是希望觸手可及了,誰料又起了波折。
這裡的天氣異常的悶熱潮濕,就是幾人都有内力護體,奔波了這麼久,渾身上下也已經大汗淋漓,更不用說這段時間耗費的心力了。
此時望着那面石壁,心中都或多或少地升起了一股無力感來,明明近在眼前,卻好似遙不可及一般。
就在衆人都沉默着的時候,溯越突然輕輕地開口:“陣法一道都是脫胎于五行八卦之中,就算手法再怎麼變,也是萬變不離其宗。”
聽到她的話,羅藝的眼底也升起了一絲希冀來,他若有所思道:“不錯,那時候的布陣手法古拙,全然不似現在這樣繁複,我們可能是想得複雜了。”
聞人殺也指着石壁道:“碧遊真人若是不想自己的傳承被人發現,何必在迷陣中留下這麼大的一個破綻來。”
以碧遊真人的實力,他若真是不想傳承被人發現,難道不會布下一個更巧妙的陣法來?
所以,這不過是他設下的一個關卡,用以篩選傳人而已。
這些年來,羅藝在清醒的時候也廢了不少心力于陣法一道上,這群人裡,也隻有他跟溯越稱得上一句精通陣法。
反正走得再久也是繞圈子,幾人幹脆停在原處,就地推演起陣法的破解之道來。
溯越強撐着精神來,和羅藝兩人争論良久,總算在金烏升起之前确定好了各自破陣的手法。
羅藝看着兩人在碎石灘上畫下的陣圖,上面被圈出了兩處生門,一個是他推算出來的,另一個則是溯越推算出來的。
他們兩個得出的結論有九成相似,唯有在最終的破陣點上持有不同意見,不僅如此,他們對于生門最終位置的判斷,簡直就是南轅北轍。
其餘三人對于陣法一道要麼隻是略懂一二,要麼就是全然不知,也分辨不出來那個法子才是對的,隻能眼巴巴地望着兩人。
若是破陣出了差錯,誰也不知會有什麼後果,可究竟誰才是對的,還是兩個都錯了?
對于生門的位置,羅藝其實并沒有全然的把握,他對着陣圖注目良久,然後深深地突出了一口濁氣,手中的魚叉在溯越最後的劃定的位置上使勁一點:“小丫頭,我就信你一次。”
溯越見他不再僵持,也松了一口氣,她的唇角輕抿,蒼白的臉上一派笃定之色:“前輩放心,你不會失望的。”
随着溯越出言指引,又有羅藝在前帶路,一行人再次在亂石灘上行動了起來。
若有其他人在此,見到他們的移動的路線,一定會覺得奇怪,全然看不出他們到底是要往哪裡走。
隻見幾人時而左走,時而右走,時而又退後幾步,看似走得毫無章法,實則每一步都踏在精妙的計算之下。
因為每一步要準确地踏在算出的位置上,所以比起剛才來,他們走得更慢了。
赤輪露頭,很快又躍出海面,在層層浮雲的遮掩下,直往中天奔去,唯有一絲絲光束從縫隙中洩出,透露了它的所在。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直至他們最後一步踏出,眼前的景象總算是有了變化,幾人心中一直懸着的巨石也終于落了地。
這個迷陣,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