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故意去吓人,燕南度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他是喂完馬後,遠遠瞧見人蹲在地上,清脆摩擦聲一下一下傳來。
走近一看,原來是在生火。
就是生火生得太認真,走到對方背後,沒反應,輕咳幾聲,仍是沒反應。
不得已,才上手去拍人。
完全沒想到,人反應這麼大,直接一個屁股墩摔在了地上。
要不是他站在後面,這一下指定要與地面親密接觸了。
想象中摔得四仰八叉、倒在沙地上的一幕出乎意料地沒有發生。
背後有人接住了自己。
驚魂未定,雲星起後腦勺靠在來人膝蓋上仰頭望去,定睛一看,是燕南度。
四周光線昏暗,燕南度隐約瞅見他白淨小臉上沾染了灰塵,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像澄澈的黑寶石。
看得燕南度忍不住多和他對視一瞬,原本想要扶人的手轉而摸上了對方白皙細膩的臉頰。
熾熱粗糙的質感從臉上傳來,摔在地上的雲星起懵了,半天反應過來人摸了一把他的臉,他仰頭疑惑,“燕兄,怎麼了?”
手指順勢蹭掉少年臉上的灰塵,“你臉上有灰。”幫人擦掉灰後,他才将人從地上拉起。
“謝謝。”站起身的雲星起扯着衣袖擦了擦臉,湊近問他,“還有嗎?”
耳根微紅的燕南度微不可察地退後一步,微微扭過臉,“先生火吧,現在時間有些太晚了。”好在少年眼力沒他好,看不清他的窘迫。
他這是怎麼了,明明想扶人,怎麼摸上了對方的臉?
幸好對方沒意識到,否則又要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生氣了。
一聲驚呼響起:“啊,我的火沒了!”
方才存在的小火苗轉瞬間離開了他,都來不及多看兩眼。
看他這副模樣,燕南度徑直撿起掉落在沙地上的燧石和小刀,熟練地啪啪幾下打出了火星,生着了火。
旁邊的雲星起不禁張大了嘴巴,“燕兄,你好厲害啊。”
“也沒有很厲害。”他嘴上謙虛了一下,順便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包袱扔給了少年。
“這是我朋友給我帶的西域特産,今晚上我們吃這個。”
解開包袱,黑布上赫然躺着幾塊腌制良好的肉幹,雲星起先是開心,然後又是一陣憂愁,“我不會做飯啊。”
燕南度蹲下拿走,“我來就行。”特意給你看看而已。
論起料理的手藝,燕南度确實是比他好上不少。
拿在手上炙烤過的肉幹是吱哇冒油、香氣撲鼻,聞見這香味,雲星起喉結往下一滑,顧不上燙的吃了起來。
二人相識不久,一頓飯沉默無言地吃完了。
吃完後,簡單收拾了一下,雲星起一邊手上拿着一片剩下的肉幹啃着,一邊呆望着篝火發呆。
吃飽喝足後,他不太想動彈了。
撥弄了幾下篝火讓火堆更亮,男人轉頭望了他一眼,突然發問道:“明天我們怎麼走?”
去北方是雲星起的想法,具體怎麼走得聽對方安排。
少年眼神逐漸清澈,他的嘴裡含着肉幹,快速嚼了幾下咽下去,“我有司南的。”
到時候跟着司南走就成,說着他站起身,走進帳篷。
在箱子裡掏摸一會,司南沒找到,倒找出一個圓盒。
圓盒外表光滑質樸,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他順手打開一看,膏體澄澈,氣味淡雅,不似庸品。
是之前給燕南度用過的藥。
實際這玩意是有次他在個路邊茶攤喝茶,看見一位采藥人從山上挑貨下來買的。
原本看人辛苦想全買下來,人家說他買不起,不賣給他,他也不想在外暴/露他多有錢,于是在采藥人的推薦下買了幾個圓盒裝的藥。
哪想到後頭用的時候,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不說藥到傷沒,起碼是立即止血。
隻是......,他不是将所有行李落在河洛客棧了嗎,怎麼在連朔留給他的箱子裡找到了?
思來想去,想起剛入隊沒多久,他送了一盒藥給連朔。
或許是連朔想着他們更需要,把藥留給了他們。
頓時,他想起些别的,蓋上蓋子,走出帳篷揚起手上圓盒,“燕兄,我之前給你的藥用完了嗎?”
“沒有,不必多破費了。”
點了點頭,他放下手,想将圓盒暫時放在自己身上。
突然,遠方傳來一陣猛烈的巨石滾落聲,好似驚雷。
始料未及下,驚得雲星起一哆嗦,手指一松,圓盒沒拿住落在地上,骨碌碌滾遠了。
就一盒藥了,一看清圓盒掉了,顧不得去想為什麼大晚上會有雷聲的雲星起立即跑去撿。
瞧人跑遠的燕南度提醒道:“别跑遠了。”
周邊除了眼前篝火和頭頂月亮,再無其他光源,别跑着跑着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