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開大門洞開,門前屋檐懸挂兩個大大的紅燈籠,看起來是一派喜慶祥和。
透過大門,雲星起瞧見裡頭院落擺有幾桌酒席,稀稀拉拉坐了一半人,有飯菜香味自裡間飄出。
诶嘿,有人在辦酒席。
根據他兒時和師父去山下蹭酒席的經驗,像這類喜宴,随禮加有空座,一般會讓路人加入,有些甚至會主動邀請過路人。
撩起下衣擺擦了一把臉上的灰,順手捋了一把頭發,雲星起先将馬栓在門外不遠,人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站在酒席外的一位瘦削中年人一眼注意到了他,當即上前詢問:“小兄弟,有什麼事嗎?”
他躬身作揖,誠實回答道:“恰巧路過,來随禮吃個酒。”
對面人上下打量他一眼,“我們這邊可能不太方便。”
“實在是餓了數日,許久未吃熱食,才來叨擾一番,”回頭望了一眼,“村裡面又無他人開門。”
沉默一陣,中年人轉身,“跟我來吧。”
長舒一口氣,成了,“我還有匹馬在外頭。”
中年人叫來一個小厮,對其耳語幾句,小厮向雲星起一點頭,路過他徑直走向門口的馬。
一直看他解開繩索,拉着馬走了,雲星起才開口:“拉去馬廄嗎?”
“是的,小兄弟不必擔心,我們宋府向來樂善好施,你來參加我們少爺婚宴,定不會虧待的。”
點了點頭,跟随對方一路走去。
拐彎走上一條木質長廊,旁側是擺席的露天院落。
雲星起忍不住扭頭去看,越看越好奇:“人沒來齊嗎?”一張桌子一半位置是空的。
中年人一心領路沒回頭:“吉時未到。”
從背影敏銳察覺出對方不願多說,他果斷選擇了沉默。
七拐八拐,二人停在一間亮着燭火的小房間外頭。
其人轉過身面對他:“小兄弟,禮錢你出多少?”
聞言,雲星起掏了一把銅錢出來,“夠嗎?”
人處異鄉,财不外露,實在不敢掏太多錢出來,不夠又怕不能入席。
觀察一番對面人表情,既沒變化又不說話,咬咬牙,手伸進縫在衣襟内的一個口袋。
“夠嗎?”
看着交到他手中的一大把銅錢,中年人愣住了。
一枚一枚排好數清,他看向少年的眼神瞬間變得清澈。
随禮随多少雲星起是真不清楚,兒時吃席随禮的事一向是師父一手搞定。
像這類喜宴,随越多越好吧。
把錢塞進衣兜,中年人憔悴的臉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來:“夠了夠了。”
說着,他讓雲星起待在門口,自個先推門進去了。
等了一陣,他推門笑讓門外人進來。
他的笑虛僞得很,估計是看雲星起年紀小,不多加僞裝,對此少年見得多了,隻當不知。
屋裡頭算是亮堂,靠牆擺有幾排書架,房正中擺了一張桌子,桌後坐了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
老人手捏毛筆擡頭看他:“********?”
“啊?”
對方鄉音濃重,聽得雲星起是雲裡霧裡,一點聽不懂在說什麼。
老人耐下性子重複了一遍:“********?”
“啊?”
為了辨别老人到底在說什麼,他忍不住上前幾步湊到桌前去聽。
最終是一側的中年人看他實在聽不懂,翻譯了出來:“我家六爺在問你叫什麼名字?”
一聽是問名字,頓時警覺起來:“要知道名字幹什麼?”
朝廷不至于追到此處吧。
中年人無奈解釋:“根據來賓姓名登記禮金數額,小兄弟,第一次吃酒嗎?”
略帶羞愧地撓了撓頭,“不是第一次,隻是之前多是和長輩一起參加……”不用他來報名字。
如實彙報出名字,他離得近,看見老人在他的名字後方填了一個數字。
眼睛微不可察一眯,和之前交給中年人的金額差距較大。
一登記好,中年人點頭作揖拉着雲星起出來了。
路上,得知他是宋府管家,雲星起叫他陳管家便是。
宅子露天院落地闆是一塊一塊青石闆鋪就,勤加打掃,走來無灰無塵。
席中人比剛才多了些許,大多桌子仍是空了一半座位。
他們多是村民彼此認識,一見雲星起,幾乎各個忍不住好奇目光瞧他。
強裝不在意地挪到一個空位旁邊,反正是随了禮來吃席的,一定要吃回本。
凳子沒來得及挨到,身後陳管家一把抓住他的胳臂給人提了起來。
扭頭看去,席間燭火趕上風大,吹得火焰時隐時現,照得身後人臉晦暗不明,兩側顴骨高高突起,五官深陷其中,看不清表情。
“起來,這裡有人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