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底一咯噔,整個人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或許是在你跳進房間救我的那刻起,你對我來說,就和其他人不一樣了......”
一道白光擊中了他,頓時明白池姑娘是什麼意思了。
“池姑娘,”他擡起一隻手,打斷了對面人的話,“你知道的,其實我一直是把你當姐姐一樣看待的。”
池玉露愣愣地僵在原地看他,這下換她不知所措了。
“那你送我磨喝樂是......”
一個節慶專屬娃娃有其他隐藏的含義嗎?
吃了文化的虧,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純粹感謝你送我一套新衣的小小答謝禮而已。”
話音剛落,池玉露眼眶紅了,手裡一直拿着的磨喝樂摔在了地上,人跑了。
“诶,不是.....”
撿起摔在地上的泥娃娃,擔心她出事的雲星起擡腳去追。
追了一路,一路沒追上,跑得是真快,他是真追不上。
空氣像刀子一樣劃進他的咽喉,肺部一股子血腥味,他雙手撐膝,立在大街上大口喘氣,不少人站在路邊注目他們。
跑不動了,實在是跑不動了。
月光灑落在石闆路上,把地面照得亮堂堂的,前方連池姑娘的人影都沒了。
好在池家在前方不遠處。
沒辦法,他幹脆慢慢走到池家門口,深呼吸平複心情,佯裝鎮定敲了敲門。
是門房來開的門,門房看是他,語氣奇怪道:“雲公子,你有什麼事嗎?”
他拉起一個笑臉,“你家小姐回來沒?”
“回來了,剛回來的。”
“沒事沒事,她回來了就好。”
人到家就行,他現在去和她見面不太好。
起碼等明天,或者過幾天她冷靜下來再說比較好。
池家大門在他眼前合上,他邊往回走邊觀察起手中的磨喝樂來,紅紗碧籠的罩子摔破了一角,木制底座刮蹭了一點漆去,好在娃娃是泥做的,沒摔碎。
沒有大問題,他歎了一口氣,等明天有空了可以把磨喝樂修好。
此處是居民區,遠不如城中心熱鬧。
前方不遠,如河流般的燈火映襯在濃黑天幕上,幾乎染紅了半邊天。
喧嚣叫賣聲,嘈雜人聲裹挾其中,這些與眼下的他暫時沒了關系。
一下子,他的内心平靜極了。
一個念頭緩緩浮出:池姑娘為什麼喜歡上他了?
不等他去思索出個結果來,河邊風帶起清爽水汽,涼絲絲吹在臉上,他走上了橋,再次投入了人群喧嘩中。
橋上橋下人流不見減少,多了一個挑了兩個籮筐的攤販。
攤販裡三層外三層圍了不少人,他好奇擠進去看,賣的是并蒂蓮花。
當然不是自然生長出來的并蒂蓮花,是拿竹簽左右各從花苞底部插穿,以柄為軸假造的。
來往路人有許多年輕男女圖吉利買了。
他湊上前去看了好幾眼,瞧着怪好看的,想掏錢買幾隻,一摸發現身上錢袋不見了。
什麼時候丢的?
追人跑丢了?擠進人潮被小偷摸走了?
他着急忙慌退到空曠處,渾身上下摸了一遍,完了,錢袋真不見了。
“你想買?”一道低沉渾厚的熟悉嗓音在他身邊響起。
回頭一看,他驚訝了,是燕南度。
“你怎麼在這?”
幾日未見,再一次見到人竟然是在七夕當晚。
燕南度照舊一身黑衣,一手提刀,嘴角帶笑看他:“出來逛逛。”
徐家一案,他和杜涼秋聊過,結束得确實過于草率。
為什麼如此草率,主要原因是徐家不願再往下查,真相到底如何,不是他們這些莫名被牽扯進去的旁人所知曉的了。
不了了之便不了了之,待過幾日,芳原城河流碼頭開運,他或許可以離開芳原城回總部了。
他知道少年是打算回家的,他說他家住翠山,山下有個村莊叫垂野村。
為此他專門去打聽過,恰好在他回總部的同一條路上。
那麼在回門派之前,大可以去少年家鄉做做客。
今晚是七夕,他與不知為何一直閉門不出的雲星起不同,待在樓内難免接觸到白蘆樓為節慶所做的準備。
當晚,白蘆樓内是張燈結彩,一片繁華,不少城内居民進來喝酒取樂。
城外比樓内更熱鬧,住了數日下來,雲星起基本沒怎麼體驗過平日裡的芳原城。
他本是想去敲門,詢問少年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去逛逛。
一走上走廊,遠遠看見池玉露站在他房間隔壁門前,門内人蓬頭垢面,臉上表情先是懵懂再是驚訝。
他耳力好,兩人說的什麼,聽得是一清二楚。
這大抵是池玉露願意幫他去府衙作人證的原因了。
瞧着女子往另一邊下了樓,他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