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京城,他出名後,一天到晚不知道見過多少人,他單方面對他印象深刻,不是沒可能。
但他說起自個會畫畫時,奚自臉上的驚喜不像是提前知曉的。
樓高風大,一陣風透過未關的窗戶刮進房内,将劇烈跳躍的燭火倏地吹熄了。
房内眨眼間陷入了濃稠黑暗,他欲扶桌子站起重新點燃蠟燭時,咚咚咚,門外傳來了三聲沉重而清晰的敲門聲。
驚得他渾身一悚,什麼太歲徐府奚自,統統被他抛到了腦後。
“是誰”兩字含在舌尖,幾欲吐出之際,一道低沉渾厚的嗓音提前在門外響起。
“雲星起,你在嗎,我有事要找你談談,”燕南度停頓了一下,音量壓低些許,“關于昨晚的事。”
來了來了,他來了,他要和他談昨晚的事了。
談什麼呢,談什麼,他不知道該談些什麼。
另一個重大問題擠掉了腦中的徐府一案,思緒陷入了另一個領域的混亂,他一時害怕去面對門外人。
想跑跑不了,房間在四樓,他不會輕功;翻去隔壁,隔壁就是燕南度房間,另一個隔壁窗戶沒開鎖。
心底一陣兵荒馬亂下,他決定故技重施,裝死。
感謝妖風,在人敲門之前,把燭火吹熄了,可以完美裝作屋子裡沒有他。
内心裡認可,行動上實踐,他放下了扶桌子的手,安安靜靜雙手抱膝坐在地上,不動不說話,連呼吸都放緩了,靜待門外人離開。
燕南度從樓梯上走來,遠遠看見雲星起房間内燭火輝映,待他走至長廊上,蠟燭悄無聲息熄滅了。
知道他要來,提前把蠟燭給熄了?
他仍然是上前去敲了敲門,明顯能感覺出屋内有人,可惜人不給他開門。
當然,他不一定要屋内人規規矩矩給他開門。
他有幾種不規矩的手段可以進去。
比如直接把門給徒手卸了,比如叫杜涼秋派人拿來樓内客房通用鑰匙,再比如從他房間翻過去。
閉了閉眼,收斂起眼中淩冽刺人的光。
平複下心情後,深深地望了一眼裡頭漆黑一片的房間。
他不會想看見他強行闖入的模樣的。
實際上,二人認識沒幾天,他能察覺出少年多多少少有些害怕他。
對于他這種經常在江湖中闖蕩的人來說,很正常。
經過他多日來的克制僞裝,少年逐漸将他當成了好兄弟,戒備之心漸漸消失。
結果,昨晚上控制不住心緒親了一口,一切貌似前功盡棄了。
或許是月色迷人,或許是酒意上頭,當他清醒過來,已經被少年推坐在了地上。
看人跑了,他收了笑,摸起一側微微刺痛的一側臉頰,禁不住又笑了起來。
笑夠了,他意識到要去追人,喝醉了酒的他到底比不上平常,使了輕功,緊趕慢趕沒趕上。
一踏進白蘆樓,打眼看見站在樓梯扶手那探頭探腦往上看的杜涼秋。
一見他回來了,杜涼秋即刻看向他:“诶,你和小雲兄弟怎麼了,我看他臉刷紅刷紅的。”
不知為何,瞧見好友,他腦子冷靜了,輕咳一聲,強裝鎮定,就是口中的話不太鎮定,“剛才在河邊,我沒忍住親了他一口。”
聽得杜涼秋是目瞪口呆,“不是哥們,你之前不是和我說要看人家願不願意,這就親上去了,親哪了這是?”
沉默一會,他老實交代,“親嘴上了。”
杜涼秋也擱旁邊沉默了,半天吐出一句,“那你是真厲害。”
走上前攬住人走到角落,“你不是說人當你是兄弟嗎?”咋個就直接親上嘴了。
“我不知道。”說得他心下懊悔起來。
聞言,杜涼秋拉遠兩人距離,好好端詳了他一陣,“你還不知道了,親都親上了,要麼你倆徹底完蛋,沒進一步發展關系了,要麼保持原樣。”
“隻有這兩種選擇了?”
說得杜涼秋無言地抿了抿嘴,“反正我看人小雲兄弟對你沒有一點更近一步的想法。”
行吧,那就徐徐圖之。
兩人幾番推阻下,由杜涼秋先上樓去問問雲星起情況。
情況嘛,良好,順便給他帶了一個池晴方希望和他比試的口信,和一個今晚雲星起沒看見他的消息。
今日,宿醉後的他一口氣睡到了下午,醒來收拾好後即刻來找人。
現下時候不早了,不開門便不開門,說了要看人家願不願意的,就一定要看。
明日他再來攔人面對面說清楚便是,去找杜涼秋商量一下?嗯,可以。
他步伐穩健地走上了樓,一臉面無表情地推開了杜涼秋日常處理事物的房間。
一進去,當着他好友的面一掌拍碎了一張木桌,忽略了杜樓主在一邊發出的“我的百年黃花梨木桌”的慘叫。
心中唯有一句話震耳發聩:徐徐圖之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