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還有段初戀呢?”賀允川打岔道。
“不是初戀,是難友。而且,這個人你認識的。”
“誰啊?”
“Le Roi的經理,梁琪冰,冰姐。”
“她呀!我記得,是很漂亮。然後呢?”
“我把小花送上了去了廣州的火車後,自己買了去濱灣的長途大巴車票,然後,我就遇到小魚了,我感覺跟路羽有關的内容你應該不是很想聽。”
“确實不想聽。”賀允川不想聽倒不是因為路羽,而是那是他的故事,他記得每個細節,沒必要再聽一遍。
“你呢?你有什麼惦記的人或者遺憾什麼的?”明朗問道。
“我還真有個未完成的願望。”說到這個,賀允川眼睛裡亮亮的。
“什麼?”明朗問道。
賀允川忽然用僵硬的手掰過明朗凍得發紫的臉,對着他毫無溫度的嘴唇,狠狠吻了下去。
二人冰冷的嘴唇碰撞在一起,激起的不是火花,而是驚懼。明朗瞬間呆若木雞,巨大的錯愕籠住他每一寸神經,讓它們變得遲緩,令他甚至沒想起來推開賀允川。
賀允川吻得很投入,那個吻是旖旎的,但不帶情欲,是纏綿的,但不帶占有,賀允川的動作可以說虔誠,像在親吻自己的神明。
終于,幾乎窒息的明朗推開了賀允川,沖着他喊道:
“你瘋了?”
“瘋了很長時間了。”
明朗沉默了,這話根本沒法接啊。
“都要死了,還做這些多餘事幹什麼?”明朗懶得罵他了,隻是低聲抱怨道。
“不知道能不能挺到有人來救援,所以必須把該做的都做了。就算死了,也沒什麼遺憾了。”賀允川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明朗依然沒接他的話,因為依然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知道賀允川說的該做的,是那個吻。但他真的一點也不覺得賀允川對他的感情到了“死前遺憾”這個厚重的程度。
更何況他一直認為賀允川根本不會對人類産生什麼情感,尤其是愛情。
但無論如何,賀允川的體溫和親吻讓明朗的呼吸順暢了一些,他之前強打着的精神有些松懈了,一股巨大的困倦襲來,讓他的眼皮忍不住地打架。
“賀允川,我好困。”明朗低聲呢喃道。
“别睡,醒醒,别睡。”賀允川不停地呼喚着明朗,生怕他睡過去,會讓血液循環更慢,導緻體溫再次下降。
“我覺得我快堅持不住了。”明朗努力着說道,努力睜開了已經閉上的雙眼。
他也知道不能睡,一旦睡了,就死定了。
“聊天,咱們說話,說話就不困了。”
“說不動了,我從來沒覺得說話這麼累過。”明朗努力發着聲。
“不行,不說話就睡着了,睡着就死了,繼續說啊。這樣吧,我說話,你聽着,但要給我回應。”
兩人就這樣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賀允川每說幾句,明朗就會強打精神應一聲。
時間過得無比緩慢,但對賀允川來說,要不是這麼下去會死,他倒是希望時間能就此停止,畢竟此刻他懷裡擁抱着的,就是他曾經失去,但如今重新獲得的世界。
他輕輕用臉蹭了蹭明朗的後脖頸,那觸感很是冰冷,但愣是讓賀允川品出一絲溫馨。畢竟除了這種時候,他再沒了理由這麼親密地接觸着明朗。
“我好想你啊,哥哥。”賀允川看着明朗的側顔,輕輕地說道。
“什麼?”明朗感覺自己剛才好像聽到賀允川叫自己哥哥,但又懷疑是太冷了凍得自己聽力下降。
“沒什麼。”賀允川輕輕搖了搖頭。
此時明朗已經不再覺得冷了,身上幾乎沒了知覺,每當他幾乎要睡着的瞬間,賀允川就會在耳邊喊他,但賀允川的聲音也越來越低。
直到兩個人都無法繼續發出聲音,冷庫陷入了安靜,隻有制冷機運轉的聲音依然在嗡嗡作響。
明朗感覺自己大限将至。
他此時覺得自己的前半生很是可笑,甚至找不出一件值得回憶的事和一個值得惦記的人,除了小魚。
可當他此刻再回憶小魚時,腦子裡竟然出現的是一團支離破碎的影子——既不是10歲的小魚,也不是22歲的路羽。
明朗好想哭,他的念想,可能真的已經全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