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微樓将刀連着蛇一起扔到一邊,他早些年雲遊四方,倒是聽說過瘴霧林深處的流金崖底生着一種怪蛇,名字叫做“金縷”。
這種蛇的鱗片,筋骨,血液全部由黃金所化。
由于無法産下後代,所以金縷蛇每到即将繁殖的時候便會尋找貌美的異族,趁着交歡的時候将子嗣産在對方腹中,等到小蛇成熟吞食了宿主的内髒,宿主便會吐盡全身的血液而亡。
若是他沒猜錯的話,應該和鳴凰宮作亂的是一種東西。
隻不過這種蛇隻出沒于瘴霧林,從不踏足人世,已然幾百年沒有傳聞。若非他見多識廣,也一時猜不出這人的死因。
謝微樓站起身,眼見原本圍觀的人群已經跑光了,原本熱熱鬧鬧的集市頓時清冷一片。
他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樞玉的身影,隻好獨自一人回了邀月樓。
這個小小的插曲并不能影響他今晚的好心情,何況廂房的桌子上又被擺滿各式各樣的點心。
謝微樓倒了一杯清茶,正要送到唇邊,忽然聽到窗外傳來很輕的一聲響動。
他轉頭朝着窗外看去,就見窗外的欄杆上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少年。
這少年金發碧眼,除了腰間懸着一條極細的綴着一圈小巧精緻的鈴铛的金鍊,還有幾處遮住重要部位的金飾,竟是什麼也沒穿。
更有趣的是,此時他的下半身不是樞玉方才所見的兩條修長筆直的雙腿,而是一條粗壯的,光芒粼粼,蜿蜒盤旋在柱子上的蛇尾。
他極有興趣地盯着屋内飲茶的人,目光帶着不加掩飾的貪婪,透過垂落的白紗落在謝微樓的面上。
謝微樓淺飲了一口,慢慢放下茶杯:“有事?”
“你可真好看。”
金發少年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方才在高閣上遠遠一眼,就再也移不開眼了。我修煉多年,還沒見過像你這般好看的人。”
謝微樓眯了眯眼。
金發少年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剛才那個是你的小情郎嗎?”
不等謝微樓開口,少年用蛇尾朝着他遊了過來,摘下礙事的幕籬扔到一邊:“不對,他又弱又好騙,根本配不上你這樣的美人。”
謝微樓擡眼:“你知道我是誰,敢這樣和我說話?”
金發少年咯咯笑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你是個大美人,我要把你帶回去,讓你當我最名貴的蛇巢。”
這所謂蛇巢,指的便是被金縷蛇看中,被其在腹中産下子嗣的人。
謝微樓冷笑:“蛇巢?我差點滅掉你祖宗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
少年蹙眉惱怒:“你是美人,說話怎麼能這麼粗魯?”
謝微樓懶得跟他廢話,正想着把這小蛇先扒皮還是先抽筋,然而心念忽然一轉。
等一下。
敢在鳴凰宮作亂,又将司徒斐吓得半死,不可能隻是區區幾條金縷蛇,背後一定有驅使他們的人。
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去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作亂。
...
樞玉收劍回鞘。
幽藍色的劍影擊碎了漫天碎星,也将面前一隻巨大的黃金蛇蛻化作粉末。
金色粉末兜頭蓋臉地散落,又在淩霄的劍氣裡被湮滅的無影無蹤。
樞玉微微抿唇。
他實在沒想到,一隻蛇蛻竟然如本體一般活動自如,甚至将他引至幾條街外,又與他纏鬥許久方才化為灰燼。
明明他在劍閣同輩弟子中已經算上佼佼者,可如今剛一下山,就被一條不知名的妖物耍得團團轉。
而就在巨大的蛇蛻化為虛影的一瞬,樞玉忽然意識到了哪裡不對勁。
他猛地轉頭,身形箭一般隐入夜色。
然而就在邀月樓高高翹起的飛檐剛剛出現在了他的眼底,他忽地聽到下方傳來了一陣驚呼。
一條足有缸口粗細的金色巨蛇卷着一襲白影,蛇尾猛地擊碎了邀月樓最頂端廂房的牆壁。
碎屑紛飛間,巨蛇在連綿起伏的屋頂上蜿蜒遊,幾個起伏之後,便消失在了樞玉的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