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味軒算是每一屆三十九中學子共同的回憶了，小炒菜和火鍋串串便宜又好吃，怎麼看都比食堂菜的賣相好上不少。

他們笑笑姐發家緻富還娶媳婦對于十二班的殺馬特們來說真的是天大的喜事，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把酒言歡，說着自己未來的理想和迷茫，但老二老五喝多了就不能指望他們兩個能說正經話，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這倆詞蹦出來的時候吳語笙差點把他們踹出包廂門。

“出來一下。”

王雅輕輕拽了拽她的袖子，吳語笙點點頭，借口上廁所先出去等着，然後她親愛的“朱麗葉”來了句怕她喝多了掉坑裡也跟着走了。

她總覺得東邯以往的秋日霧蒙蒙的，像掉色畫報，像老舊的電視，可今年的秋天，就連落在肩頭的銀杏葉子都是如此可愛讨喜。

“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說嗎？”路燈昏黃的燈下，吳語笙微微俯身，視線與她的“朱麗葉”持平，王雅深吸一口氣，臉頰不清楚是因為酒精還是其他泛着熱騰騰的紅，她背後的雙手移到身前，手裡拿着一個淡藍色的禮物盒。

“我，一直很想送你點東西。”她打開禮物盒的手有些發抖，黑色的鋼筆被她從亮晶晶的糖果中拿出，别在了吳語笙皮夾克的衣領上。

黑色的噴漆反出昏黃的光點，吳語笙摩挲着那支鋼筆，這份暫存在回憶裡兩年的禮物終于寄出，而真正的收件人，卻再也找不到這份特别的記憶了。

快穿任務者，說好聽點是幫原主逆天改命，說難聽點就是個寄宿在他人殼子裡替他們存活的電子幽靈。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也算“殺人兇手”，隻是殺人的武器不是刀也不是槍，而是饑餓的“靈魂”。

真的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解決問題】之後呢？

繼續陷入這個宛若莫比烏斯般永無止境的推手嗎？繼續在無邊光海讓電子幽靈們擁有比漫長更漫長的生命嗎？

她需要更多的【答案】。

瞧“羅密歐”因為一支鋼筆而愣神的王雅忍俊不禁，她哄小孩一樣抱住了吳語笙，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聲音溫柔：“感動了？你要是兩年前不走這東西早就在你手裡了，價格……反正比不上你現在用的打火機。”

那也不便宜了。

吳語笙回抱住她，把腦袋搭在王雅的肩膀，自己的手腕上睜開一隻湛藍的眼，她垂眸與祂注視，挑釁似的挑高了眉毛。

【有本事弄死我】

她無聲的向主神“宣戰”。

＊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酒過三巡，文藝委員感情上頭抱着吳語笙失聲痛哭，嘴裡颠三倒四說着當年校慶他們是一等獎，這是十二班這個放牛班三年裡唯一一個“第一”，獎狀被張老師塑封起來走到哪帶到哪，她說過他們不比任何人差，不能自輕自賤。

“姐……我們真的真的都很想你。”

是啊。

很想很想。

晚風習習，紅色的重裝摩托還是回到了那間落灰的車行，吳語笙把手機的飛行模式關掉，99+的消息和五十多個未接來電讓她想起了當初帶王雅翹課的那天早上，她看向街口正在逗流浪小橘的“朱麗葉”，點開了幾條比較重要的消息。

【父親】：你個不孝女把小雅拐哪去了？！你文伯父快把你罵死了！趕緊回來！訂婚宴前我不希望再出什麼幺蛾子！再不會來老子停了你的卡！

【爺爺】：語笙，錢夠不夠？不夠爺爺和奶奶再給你打點，别理你爸，鹹吃蘿蔔淡操心。

【母親】：語笙，我聽護工說你去看賢陽了，沒帶小雅吧，你可千萬别讓她知道這件事，訂婚宴後我和你爸就準備把你送到國外，别怨我們。

【笑笑】：姐！你快回來～你和啟明也沒告訴我秦家那小子對我的好感度比男主的還高啊---

【未知】：Rose，我知道你回來了，明天，柳岷巷，老時間老地點，我有話要告訴你，莫薩德他們都瞞着你的大事。

呵。

糟心。

流浪小橘怕生，沒過一會就跑進小巷口沒了蹤影，王雅慢悠悠的站起身，扭頭看向了又開始抽煙的吳語笙。

飛機不讓帶打火機，她手裡那個應該是順老二或者老五的，她很煩躁，兩塊錢的打火機不防風，點了幾下沒點着，索性折了那支細煙抹了抹臉，似乎想靠這樣的方式驅散自己心裡的燥意。

又怎麼了？

王雅握住了她的手腕，吳語笙擡起頭，臉上總算是有了些笑：“時間不早了。”

“我們回家吧？”

一語雙關，但王雅沒聽出來，她拉着她的手往那套房子走，她絮絮叨叨的說着明天的安排：“上午……我想去墓園看看我媽媽，下午，周邊随便逛逛吧？”

“都可以。”

吳語笙握緊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冰，冰的王雅打了個機靈，“朱麗葉”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十指相扣，慢慢暖着。

她在嘗試捂化一塊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