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遲了。
就算維克現在趕過去,憑着弗蘭家二老那難伺候的脾氣,他也會被罵。
不過維克更不敢不去。
他唯唯諾諾地采摘了新鮮的橘子,用蝶家特殊的工藝榨果汁用橘皮入藥後,維克展開翅膀,自給自足飛到了弗蘭家中。他父親說他太胖了,每天呆在家中無所事事所緻。
要是聽說他去給未來公婆獻孝心都要用到馬車的話,那晚上又是吃一頓竹筍炒肉。
他爹看到他就來氣,下手狠不留情。媽媽又是溫吞水一般不敢說話的。
打到氣頭上,他爹免不了來一句:“跟你媽一樣,看着老實,誰知道心裡在想什麼!恨不得你老子早點死吧?”
然後他爹等手都打得抽筋了,維力就會給父親奉上一杯苦茶,貼心地讓老父親休息休息再打。
維克每次都在想,他和苦茶的區别就是一個是茶,苦了還被人欣賞。而他,苦的地方隻有自己知道。
他運氣不好。老天好像也是看不慣他睡懶覺,出門的時候晴空萬裡,飛到一半路途突然開始陰雲密布。
變天不說,翻臉後的天空砸下來雞蛋大的冰雹子,可給維克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他也沒帶什麼像樣的便當盒,這橘子汁是治療肺病的藥,可不能弄壞了。
維克展開翅膀全力在陰霾的天空中飛翔。俯沖拉升,再盡力躲開冰雹趕路。
弗蘭家的二老都吃了快有兩個月的橘子汁了,病情明顯好轉。
每次都是他親自送過去,這也是弗蘭家為數不多念維克好的地方。連那個不太情願的未婚夫弗蘭,每次和他打電話都會說:“麻煩你照顧我的父母了維克,你做的橘子汁是真不錯。”
維克每次聽到弗蘭這樣說,總覺得怪怪的。難道娶他是因為橘子汁嗎?
這就是他維克的全部價值?
但是維克在陰霾的疾風驟雨的天空下化迷茫為嘴角勾起的一絲苦笑:算了吧!他或許就這個命了。
想得太清楚了,做蟲太清醒了有什麼好?
隻是改變不了這個現實,而徒增煩惱罷了。
“呃!”維克正在收斂自己亂七八糟的情緒,突然他沒躲開一個很大的冰疙瘩。這東西還鋒利,直接在維克的翅膀上砸出了一個洞來。
鮮血直流,疼得維克龇牙咧嘴地。不過因為天氣太冷,他的傷口被急速凍住了,倒也沒流多少血。
可是很疼,疼得維克到了弗蘭家門口,還是耷拉着一邊翅膀,有種舉步維艱的感覺。
維克想到以前弗蘭家的二老給他的評價:低眉臊眼的,看起來溫順其實給人一種很不好相處的感覺。
于是,他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好相處一點,故意收起了痛苦的表情去敲門。
他捂在懷裡的橘子汁還是熱的。
“來了?!睡到日上三竿才知道來了?這麼晚,是嫌我們死得不夠快嗎?”
說實話,雖然外面的天氣冷到讓維克的睫毛結冰渣子,但是他們兩家距離40公裡,他飛了一個多小時。
還不夠快?
現在這世道,多少蟲族家的雌蟲飛都不會飛。給他們家趕上個千裡送藥的,他們老弗家還挑上了。
維克臉上一瞬間遲滞的表情很複雜,就是一個滿臉純善的小傻瓜卻無意間洩露了一絲絲的危險氣息。
啊?弗蘭罵罵咧咧的母親後退一步,她竟然感到了一些恐懼。
不過再看維克,還是那個任打任罵的便宜貨。
她一把奪過維克手裡的保暖瓶:“下次早點,知道我和他爹都要咳死了,你倒是好,貪睡貪玩到這個份上。以後怎麼做我們弗蘭家的好兒媳?”
其實不做也可以。
維克的心中,竄生了一種魔魅的聲音。大逆不道的,有違常理的,更是維克不敢說出口的叛逆。
“愣着幹嘛?去做中飯啊,難道你來了還要我和弗蘭爹親自動手?”
這好像就活該是維克的活兒。
可憐他在自己家家務活全包,到了公婆家還是和牛馬一樣。
“我想……”他想喝口水,坐一會而休息下。還有,他翅膀好像傷得不輕。
“想什麼想?我在你這種年紀生了弗蘭還下地幹活呢!别裝得和蟲都的那些嬌嬌雌蟲一樣不經使喚。能攀上我們弗蘭,是你三生修來的。”
維克僵硬地勾勾唇,扭頭去燒飯了。
巴蒂不是什麼先進的地方,還是用燒柴的竈頭煮飯。
維克的翅膀一靠近火,就有種被速凍的海鮮慢慢解溫的感覺。以前他很樂意在這裡燒好飯的,因為老竈頭燒飯很香。
但是今天他有點熬不住了,血水慢慢滴下他的背脊。
他的翅膀要變成腐肉爛掉了嗎?不要啊!
弗蘭家不是什麼老貴族,但是九代單傳出了個很會考試仕途運也還不錯的弗蘭,他們家現在看得上誰啊?如果他翅膀殘疾了,更加不會答應娶他了。
而父親,一年到頭最開心的事情就是把他嫁了出去。
還順便用他這個賠錢貨收了二十萬的彩禮。二十萬!他們已經托關系在蟲都給維力找了一所貴族學校,隻要弗蘭打點好關系讓維力去上學。
剩下的,憑着他弟弟的本事,總能在貴族學校出人頭地。
父親的原話是:維力又漂亮又機靈,是巴蒂最出色的美人。到了貴族學校,身份上面再鍍鍍金,一定能脫離我們這世代務農的窮苦身份。
維克不屑一顧。巴蒂什麼都好,橘子園空氣清新環境又好。
什麼叫窮苦?巴蒂三分之一的土地都是蝶家的,妥妥的地主!無奈父親中毒已深,非要去折騰,要趕着去農業化跑到城裡巴結老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