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霖有些無奈,拄着拐杖準備去把停在十一樓的電梯摁亮,也就一步之遠,他剛挪動出自己的健肢,眼前就出現了一隻似曾相識的雪白的手,骨骼感極其明顯的食指先他一步點亮了另一個電梯的按鍵。
柏霖微微一愣,轉頭看去,身邊站着那身形筆直的人,正是剛才出現在病房門口鬼鬼祟祟的男人,
如他所料,就是宰樹鳴。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飛機扣羊毛大衣,内搭半高領羊毛衫,下身是西褲,看起來像是剛從學校過來,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身上還帶着一些湊近了才能察覺到的寒氣。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眼睛的主人沒說話,但又好像有很多話想說。
柏霖和他站在一起,沒人能看出來他們是一起長大的兄弟,所以好像唯一的一點關聯也沒了。
柏霖回避了他的視線,說:“不是說了别來嗎。”
宰樹鳴說:“放不下。”
柏霖被他這三個字整得一頓,捏着拐杖橫梁的手緊了緊,“……我要下去看貓。”
“來的時候确實看見一隻流浪狸花貓在樓下。”宰樹鳴說。
電梯到了,柏霖拄着拐站剛進入電梯,宰樹鳴緊随其後。
“你看起來挺喜歡貓咪的,為什麼養狗呢。”宰樹鳴和他保持着一定距離,像是記住了柏霖有些排斥他的接觸。
柏霖看着自己面前一片灰暗的樓層按鈕,說:“談不上喜歡貓。”
宰樹鳴沉默。
等到電梯門打開,柏霖拄着拐杖走出電梯,宰樹鳴跟在他身後走了一節,在要走出住院樓的時候,他才說話:“我上次看你在酒吧門口和一隻奶牛貓處得很好。”
“那是它脾氣好,”柏霖慢吞吞地往花園的方向走,“除開怕貓的,哪個正常人會對一隻對自己示好地貓咪拳腳相加惡言相向?有病呢。”
他說話全是在嗆宰樹鳴。
宰樹鳴也沒有怨言,因為他也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沒話找話。
“……剛才狸花貓好像就是在前面點,我看着,好像是懷孕了,肚子圓滾滾的,估計是要生了。”宰樹鳴看到前面石子路上有顆紮眼的鵝卵石,便加快了步伐将石頭别到了草叢裡。
柏霖看到了他的善舉,但并沒有對他的這個舉動有任何表示,而是假裝沒看見。
“流浪母貓過得很慘,不是在生小貓就是在生小貓。”柏霖喃喃說。
宰樹鳴讓他走在有燈照着的那邊路,問:“你養的小狗是公的還是母的?”
柏霖拄着拐杖走了兩部,才不情不願地回答了他:“女孩兒。”
那兩步像是他在考慮用什麼理由拒絕回答宰樹鳴的問題,但是想過過後又覺得不是什麼冒犯的問題,所以隻能回答。
花園裡有幾個和他一樣出來散步散心的病人,他們倆走到花園中心的一個長椅旁,聽到了小貓的叫聲。
柏霖循着聲音看去,小貓正躲在長椅下,柏霖看它好像不是很怕人,便坐在了椅子上,伸手到椅子下方挑手指,嘴裡嘬嘬地喊着:“小貓。”
狸花貓盯了他的手一會兒,然後伸出了爪子搭在他的手上,乖乖地喵了一聲。
正如肖妍之前所說的那樣,挺粘人的,它一摸到柏霖的手,就把腦袋怼到他的手心一直蹭。
柏霖摸了摸它的腦袋,沉浸在狸花貓短而密的毛發裡。
須臾,宰樹鳴在他跟前蹲下了,一大片陰影蓋在了柏霖的身上,他也伸出了一隻手給小貓聞。
小貓嗅了嗅他的手心,不知為何棄了柏霖的手,轉而蹭上了宰樹鳴。
“喵。”小貓仰着頭,一個勁兒往宰樹鳴身上蹭。
柏霖看着他倆這其樂融融的樣子,有一種真心錯付的遺憾和難過。
“他應該很喜歡我家小貓的氣味。”宰樹鳴從兜裡掏出一把鑰匙,鑰匙扣上拴着一個面目全非的玩偶,小貓聞了聞,立即用爪子去扒拉它。
宰樹鳴笑了笑,說:“當真。”
柏霖盯了沉迷在玩偶裡無法自拔的狸花貓一會兒,裝作不在意地問道:“你家養貓了?”
“嗯,”宰樹鳴拿玩偶逗狸花,擡頭看着柏霖,琥珀色的眼睛透亮,他說:“布偶小公貓,很粘人。”
柏霖與他對視,“誰問你什麼品種了。”
宰樹鳴卻說:“你問我家養貓了沒不就是想知道?”
柏霖冷着臉不說話。
宰樹鳴接着介紹,“它很腼腆可愛,所以叫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