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東西轉頭,就看到你四仰八叉地躺在我被窩裡,熱得冒汗,還睡得叫都叫不醒。那會兒……我盯着你的臉,看着你均勻的呼吸,你很白,白得晃眼,也就真昏頭昏腦地低下頭親了一口你的臉。”
柏霖的喉結滾了滾,摁着指骨的手指甲床泛白,他聽着宰樹鳴将當時懵懂的悸動大大方方的坦白,卻覺得受刑的是自己。
“其實親那一下也沒什麼,沒事兒的時候你也總愛纏着我要抱要親的,十四了也沒見有什麼距離感,所以早已習慣的親昵在那會兒的我,也覺得這該是很正常的。可那一口親過後,我卻覺得有些不對勁,我的心跳很快,我看着你睡覺,一個人在床邊坐了快半個小時,最後将奇怪的心理歸咎于易感期快到了。”
宰樹鳴說到這,戛然而止,平靜地與柏霖對視,将問題再次抛給柏霖:“該你了。”
“我……”柏霖欲言又止,呼了兩口氣,像是很為難,“……你還沒說你真的清楚喜歡我是什麼時候呢。你這會兒……不是說把奇怪的心理歸咎于易感期的前兆麼?”
見他還想拖時間,宰樹鳴也不逼他,轉動車鑰匙,打着方向盤先開車離開這裡,“……後來肯定是越來越不能騙過自己了啊。我那種蹩腳的理由,沒有辦法再敷衍平時你随便對我做點什麼我就會出現的心動。”
“但我覺得我瞞得還是挺好的,高中的朋友知道我有一個暗戀的人,但沒有一個人知道我暗戀的是誰。就連當事人也不知道……也正是因為不知道,所以總是會讓我有些困擾,你的有些行為本身無心,在我這裡,卻變得不再那麼單純。”
“不過,當時我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那麼坦誠,一個理由沒有法子解釋,我就會再找一個理由搪塞自己,我覺得我一定會瞞到有一天不再喜歡你、瞞到自己都信自己的那番冠冕堂皇的鬼話,或者……瞞一生,帶着那份見不得天日的心意,埋入墳墓裡。”
柏霖深吸了口氣,喉結又滾,宰樹鳴冷靜的态度沒有緩解他多少緊張,等到車廂徹底沉靜維持了幾分鐘後,他才摩挲的宰樹鳴的手機殼,說:“……我,回去給你看個東西。”
“什麼東西?”宰樹鳴不疾不徐,柏霖不說話他不催,柏霖說話他就答。
柏霖沉吟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回了家。
宰樹鳴提着一份柏霖說要吃所以在路邊買的涼面,注意到了柏霖偷偷摸摸的行為,刻意沒有問他,而是去給炸炸放狗糧,給他可以自己行動的機會。
柏霖就偷摸進了卧室,然後又偷摸出來,作啞巴狀把一本黑色牛皮本塞到了宰樹鳴的懷裡。
宰樹鳴錯愕地把本子抱在懷裡,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來了這個本子的來曆。
這是柏霖上高一的時候,說要寫日記,宰樹鳴就看熱鬧似的給他買的日記本。
因為他覺得柏霖不會堅持寫日記的,這種東西太無聊了。
本子留到了現在,十幾年了,卻還是被保護得很好,很幹淨很新,隻是側面的紙張有些泛黃。他看着柏霖紅着耳朵回到餐桌吃飯,饒有興趣地拿着本子走到他對面坐下。
柏霖拆開涼面的包裝,說:“……你去别的地方看。”
“我不,”宰樹鳴噙着笑,“我就要在這裡看。我沒說我要讀出來吧?”
“你……”柏霖捏着筷子的手不安的搓動,“……你去别的地方看,求你了。”
宰樹鳴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頭,盯着他看了會兒,怕他被自己這樣逼着會吃不下東西,便退了一步,說:“好吧,那我回沙發看,可以嗎?”
柏霖點點頭。
宰樹鳴拿着本子回了沙發,翻開第一頁,還不是很清楚為什麼一個日記本能讓柏霖那麼不自在。
翻開第二頁。第三頁。第四頁。第五頁。
每一周,或者每兩周,柏霖都寫了日記,一篇能寫很多話,基本在兩百字左右。
直到高二下冊開學那天,九月一号,柏霖那天的日記隻寫了簡短的兩段話——
9月1日陰雨心情:×
我午睡夢到了一個那種夢。對象是我哥。
這是亵渎,不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