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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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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便有所猜測,如今不過是印證在下所想罷了。”越頤甯說,“我也想不到,公主你與你皇兄的一番口舌之争竟也能牽扯到在下頭上,還為在下招來了殺身之禍。”

魏宜華震驚道:“殺......殺身之禍?!他竟是派人前來打算殺害你?”

越頤甯:“是,多虧我的侍從為我擋下了暗器,不然現在躺在床上的估計就是在下了。”

“不知長公主能否理解在下的心情?無緣無故被牽扯進争端中,還差點被害了性命,在下也感到不虞。”

“是,此事皆是由我而起。”魏宜華慚愧萬分道,“是我與皇兄争執不下,言語中提及他來尋天師一事,又鬧得太過難堪,才會令他遷怒越天師。還請越天師允許我補償一二,否則宜華内心難安。”

越頤甯搖搖頭:“補償?在下現在倒不想計較這些了,隻是希望公主若有心為之,可否從中斟旋幾番,讓你的皇兄放棄刺殺在下?”

“我與四皇兄至今還是說不上一句話,恐無法阻止他的惡劣行徑。”魏宜華聲音懇切,“若天師不嫌棄,我想請越天師到公主府小住一段時日,等日後危機解除再離開。這是我想到的唯一能夠确保天師大人安危的方法。若天師留在公主府上,我魏宜華敢對天發誓,絕不會讓你與你的侍從傷到一分一毫。”

魏宜華緊緊盯着越頤甯,似乎是看出她面上的猶豫,口吻越發真摯動人:“我了解四皇兄,他發怒時什麼都做得出來,聽不進人勸。若是再在此處逗留,恐會繼續遭難,還望天師慎重考慮。”

這便是卦象上所說的解決之法麼。越頤甯苦笑。

雖然她不太喜歡燕京,也不太舍得在九連鎮這破宅子裡的逍遙日子,但眼下似乎确實沒有其他選擇了。

........

平岸小橋千嶂抱,柔藍一水萦花草。

一路送魏宜華到大門,越頤甯目送着她的車馬遠去,直到再也聽不見那馬蹄車輪聲,才回到院中,卻遠遠看見院落邊的廊下站了個人。

墨發藍衣,嘴唇失了血色,看起來比往日更蒼白透明,正是阿玉。

越頤甯的腳步不由得加快幾分,來到他身邊扶住他的手臂:“怎麼起來了?如何,傷口還疼麼?”

“已經不疼了。”阿玉輕聲道,“我睡得淺,很早便醒了。”

“我方才都聽見了。所以小姐答應她了麼?”

似乎是個疑問句,但他問的語氣太輕太淡了,讓越頤甯覺得那更像是一句感慨。

越頤甯:“是。目前而言,住在公主府是最好的選擇,要麼便隻能逃到遠離燕京的南蠻之地,不然想要躲過皇族的追殺,極其艱難。”

阿玉沒再說什麼,隻是颔首:“我明白了。”

越頤甯怔了怔。不知為何,她竟是從阿玉的臉上瞧見了些陰翳之色,她使勁眨了眨眼,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越頤甯開口:“阿玉,你.......”是不開心嗎?

因為她答應了魏宜華,要去燕京,要搬進公主府暫住?

阿玉回過頭,彎起的眼眉溫和如昔:“嗯?”

“小姐,你方才說什麼?我沒聽清。”

越頤甯到了唇邊的話語又吞了回去。她望着阿玉,搖了搖頭,心中的疑慮打消:“沒什麼。”

......

錦陵城中,冬敝寒時。正城門鮮見大開,卻不允許車馬入内,兩側還有一行行官兵把守,而兩邊平日裡也會敞開供人通行的側城門則是排起了長隊。無論是出入還是中轉都比往日審查得更為詳細嚴格,不時有守衛揮舞長槍斥吼排列混亂的隊伍。

遠處馬蹄聲響,路兩側仍在沿着隊伍寸進騰挪的百姓循聲望去,一輛紫檀木馬車自遠處來,悠悠然駛入正城門。

車體覆有蜀錦絲綢,車頂呈拱形,高坐四行雲雕。珍珠簾幕垂墜兩側,檀木的紋理在日光下便如鎏金一般熠熠生輝。車門處挂了把玉鎖,上好的羊脂玉色澤通透奶白,瑩潤可愛。

馬車徑直入了城,沿着正軸大道往前駛去,來到一片熱鬧的坊市,于大路邊停穩。

侍女恭恭敬敬地伸出皓腕将珠簾綢帳掃開,一名身着绯紅官服的男人探出頭,濃眉厚唇,躬身先一步走下馬車;他身後跟了個賊眉鼠眼的小官,綠油油的官服罩在他單薄如紙片的身闆上,活像個街頭扮滑稽的賣藝人。

下官語氣殷勤:“提督大人,您遠道而來舟車勞頓,不若我們先到城主府上休憩片刻.....”

“不必。”穿着绯紅官服的男人聲音低沉渾厚,語氣嚴正,“先領我去看你們上個月的工事吧。”

“是是是,提督大人,您這邊請!”

下官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面上笑口敞開,心中算盤早已噼裡啪啦作響。

燕京來的這位九門提督大人是例行巡察。

錦陵地理位置特殊,每年都會有來自京城的大官來上訪下視,若是能抓住機會表現好,讓這位大人順帶提攜一番,他頭頂上的官帽便能再進一階了。

此時,一輛尋常柏木馬車停靠在了醫館的另一頭。車簾掀開,一位青衫女子拉着一個白衣公子的手腕下了馬車。再細看兩眼,可不就是越頤甯和阿玉麼?

明日長公主便會派車馬來九連鎮,将越頤甯三人帶往燕京。上午送走魏宜華後,越頤甯為阿玉換藥,卻發現家中儲存的藥草已經用完了,而繃帶下的傷口依舊猙獰壞死,且有惡化的傾向。

她那日檢查過傷口,死士的刀具和箭頭上都沒有塗毒,但如今看來,許是抹了什麼讓傷口潰爛的藥,必須敷用針對藥性的金創膏,否則極難愈合,且養傷過程中會一次次發炎紅腫,令傷者飽受痛苦折磨。

越頤甯心中愧疚,哄着勸着帶阿玉來了錦陵買藥看病,為此還第一次租了輛馬車進城。

阿玉百般推拒,直到了醫館門口還在勸阻她:“小姐,真的不必為我花這些錢,傷口慢慢養總會好的。”

越頤甯卻不聽他的:“你随我來便是,都到這兒了,再推拒可就沒意思了。”

阿玉幾乎是被押着到了大夫面前。

仔細看過傷勢後,大夫撫了撫胡須,沉吟道:“看來是中了五瘍散。二位稍安勿躁,我去寫個方子抓些藥草,隻需定時敷用藥膏,不出一月定會好全。”

果然如她所想的一般,越頤甯忙道:“有勞大夫。”

“這位姑娘,請随我來取藥,病人在外間候着即可。”

越頤甯随大夫離開前,朝他做了個口型:“在門口等我。”

阿玉滿目溫柔地看着她,微笑颔首。

醫館裡來來往往的皆是些平民百姓,隻因朱門士族都是請大夫到自己府上問診。人影雜亂,喧嘩吵鬧,心情本就不怡的阿玉看着更是煩躁難言。

日頭斜了。阿玉背靠在醫館門邊,躲着曬到眼皮上的太陽。

“孫大人,您看看這邊,這一塊都屬于學塾擴建工程,卑職命人在原有基礎上擴建了三家私塾,今年多招收了不少學生!您再看看前邊,前邊是新劃歸坊市的街區,拓寬了主幹道,增設了闆橋和行人道,還興建了幾家益民的善堂,都是卑職領頭督幹的........”下官點頭哈腰了一路,不斷地尋着話頭抛出去,沒想到走到此處,這位提督大人忽地停了下來。他心頭困惑,“.......孫大人?”

面前這位姓孫的提督大人,正一動不動地望着不遠處的醫館門口。下官也跟着看過去,不期然尋到了目标。嚯!好一位白衣翩翩佳公子,倚門把光攬,玉樹臨風前。

阿玉并不知發生了什麼,此時他眼底陰翳叢生。

明日便要入京了。雖說隻是暫住公主府,但他觀長公主之種種行徑,怕是早有謀劃,若說隻是單純地寄住在公主府,他是壓根不相信的。

那麼,便隻能盡量阻止越頤甯接觸府内謀士的事務。無論最終是誰做皇帝,他都不在乎。隻要越頤甯不冒頭、不惹眼、不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出事後便不會被拿去當作罪首下獄,如此便能改變她的結局。

阿玉思索着。他本垂着眼避光,面前卻忽然蓋下了一道濃重的黑影。

“謝清玉?!你可是謝清玉?”男人攔在了他面前,語氣急促劇烈,配合他的粗聲氣,顯得有幾分咄咄逼人的突兀,“你怎地會失蹤了這麼久?”

“難道說你一直在錦陵?”

阿玉被吼得一怔,他克制住了皺眉的沖動,眼瞧着面前這滿臉驚喜的男人。

心念電閃間,阿玉想起初時來到這個世界,他一睜開眼便已身在奴棚中,還想起他舌底下壓着的那顆瑩潤的玉珠。

謝清玉。确實是叫這個名字沒錯。

原書中那位本該死在嘉和十六年夏的謝家嫡長子。

阿玉已然領會到命運的力量。即使他早已知曉故事的走向,在她身旁千方百計地守着防着,也不得不被它推着走,眼睜睜地看着越頤甯離她既定的命運軌迹越來越靠近。

眼睜睜地看着,什麼也做不了。

這可不是他想要的。

阿玉突然笑了。腦海中關于這具身體的前塵往事,那些自他來到這裡之後便棄之牆角從未看過的記憶,重新被他拾起,一一翻看。最終,他在記憶裡找到了面前這個男人的名姓。

他說:“孫大人,久違了。”

孫提督瞧清楚了他一身的行頭,也是一臉驚奇:“你身上穿的這是什麼?粗麻?你怎會穿這種材質的衣服?!”

“這這,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孫提督心疼道,“天啊,若是讓謝丞得知你受了這般磋磨苦難,他不知會有多麼心痛啊!”

阿玉溫和回禮:“清玉謝過孫大人關懷。隻是此事由來複雜,一時難以說明。”

“哎,罷了罷了。你先随我回城主府,我令人為你換套衣裳,再差人送你回京。”孫大人壓低了聲音,“你大可放心,謝丞将你失蹤一事壓下了,對外都說你是久病卧床。”

“對了,聽謝丞說,你手腕上用紅繩穿了顆玉珠,那珠子上镂雕了你的籍貫姓氏,若是給官府衙門一看,定然會上報到我這裡來。你那珠子,可是不小心丢了?”

阿玉面不改色地撒謊:“遇險時,歹人将其割下奪走了。許是以為那玉石價值連城吧,大抵是被他賣掉換錢了。”

孫提督連連歎氣:“哎,哎!不說這些了,當務之急是送你回府。”

阿玉不卑不亢地作了一揖,他笑道:“有勞孫大人。”

午光如水,街道上攤販與行人往來,絡繹不絕,日晖溫暖不似嚴冬。

臨走前,阿玉回身看了眼醫館門口,腳步有片刻的停頓。

孫提督也留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怎麼了?”

阿玉定定地望着門口,隻是過了許久,也未見他所期盼的那人出來。

他垂眸,微微搖頭道:“無事。”

他回頭走向門外提督府車馬的那一刻,一道青綠色的身影恰好掀開簾子走入醫館大堂。

越頤甯先是看向了大門口,卻沒發現阿玉的人影,她四顧無人,困惑浮上面龐。

她喃喃道:“阿玉去哪了?”

......

日暮午昏,殘鴉啼血。

破舊宅院内,竈台邊炊煙飄搖,熏得後院一片白茫,如霧如夢。在看火候的符瑤聽到了敲門聲,趕緊洗了手往大門去了。

“你們回來啦!”

符瑤打開門,原本臉上開心雀躍的笑容卻是愣住了。

“小姐,怎地隻有你一個人?”符瑤東張西望,臉上是化不開的疑惑,“阿玉呢?他去鎮上買東西了嗎?”

越頤甯張了張口,聲音便漏了出來:“.......阿玉走了。”

越頤甯眼前蕩過夕陽的晚鳴,寒風凜冽,将她青綠水色的衣角吹得翩飛。

她又想起那一幕。她遠遠地看見了阿玉離開的背影,正沖過去時,卻被車馬兩旁隔着老遠的侍衛們攔下了。她連辯白的時間也沒有,便這樣眼睜睜地望着阿玉随一個錦衣官袍的男人越走越遠。他沒有回頭,徑直上了那輛披繡雕珠的馬車。

最後一抹雪白色衣擺也消失在密匝匝晃着的珠穗裡。

她本可以大喊一聲,也許阿玉也會聽到。可她看着那輛起駕的馬車,那車廂上工筆精細的雕紋,車頂嵌着的熠熠生輝的玉石珠寶,不由自主地怔住了。

這都令她想起她遇到阿玉的那一天。她在錦陵城外的大暑天裡排隊,正熱得暈眼時,忽然瞧見一輛能買下她半個宅子的名貴馬車。

她突然覺得張不開口了。

這或許恰恰說明,她自一開始便是對的,猜的也對,算的也對。她果真是個技藝精湛絕世無雙的天師。

隻是越頤甯也沒有想到,離别之日來得這麼快。她一開始期望着能找理由将他送走,總想着快些有人來尋他回家。可到了後頭,她又開始祈禱時間過得慢一些,像這樣的日子長一些。

符瑤擔憂地望着她:“小姐.......”

越頤甯哂笑道:“我沒事。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道理我最清楚不過了。我隻是有些擔心他的傷,也沒想到走之前會因隔着一群人,而連句話也說不上。”

說着這番話的越頤甯,那一晚卻久久無法入眠,直到次日清晨的拂曉攀上天邊。

光影将被寒冬臘月籠罩的庭院照得通透,如紙剪畫一般。符瑤将行李都收拾好,她将最後一個皮箱提出門外時,恰好望見越頤甯坐在院中發呆。

她走過去喊了一聲“小姐”,越頤甯卻似乎沒聽見,目光仍是望向庭院,背影似乎化作了一株寂寥的青松。

符瑤心如明鏡,她抿了抿唇,剛想到越頤甯身旁安慰兩句,卻聽到了大門外漸漸清晰的馬蹄與車輪聲。

她連忙道:“小姐,應是長公主殿下的車馬來了。”

越頤甯如夢方醒,她拍了拍裙擺的灰塵,站起身來。

“如此,便走吧。”

離開時,越頤甯最後看了眼這座破舊的宅子。這幾日庭院裡的枯葉無人打掃,堆積厚重,日漸腐爛成泥。庭院中央有一棵光秃秃的樹,若是看久了,越頤甯便會想起那人站在樹底下撫摸着枯枝,滿面笑容地看向她的模樣。

阿玉說:“小姐,這似乎是一棵桃樹呢,等明年春天桃花開遍,一定很美。”

舊夢已逝,車架已起。坐在馬車内的越頤甯垂下眼,落回原處的簾子掩去窗外枯冬之景。

鶴别青山,不見桃花。

【卷一·三顧頻煩天下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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