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你要想想,那要花多少錢!五六萬啊!我家苞谷一年都買不了一萬塊錢。拿什麼治!拿命治啊?”
“更何況我覺得這個老師也是誇張了。我們念娣不就是兩隻腳一高一低……醜是醜了點,但哪有那麼嚴重嘛?又不影響走路,又不影響幹活,又不影響嫁人。頂多就是以後結婚禮錢少點,那也不怕嘛。我們彩禮也少給就行。”
秦大姐碎碎念。她試圖用這些話來安慰秦域,希望他能對這件事情看開一些,不要過于糾結在治還是不治這個問題上。
很明顯。她的态度是,不治。因為不影響嫁人。
歪理!
愚蠢至極的歪理!
但秦域不想反駁,也沒有力氣反駁。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眼神空洞地望着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
這一刻,沒有人能夠真正理解他此刻所承受的巨大壓力。
從孑然一身,到突然之間,他變成了一個可以主宰一個孩子命運的監護人。這種壓力仿佛一座無形的大山,重重地壓在他的肩上,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然而,這也是秦域重生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明白了自己身份上的轉變。突如其來的醒悟就仿佛一直看不見又掙不脫的巨手,快準狠地把他用力扯進一場無法預知結局的風暴之中。
“我隻想逃~”
“哪怕隻是一瞬逃掉~”
歌聲打斷了秦域沉重的思緒,歌詞應景的就像誰在他腦袋裡裝了跟探測心情的天線一般。
秦域擡頭,迎面走來的是一位約莫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孩。她身着牛仔褲搭配花哨的襯衫,正在和誰開心的講着電話,臉上的表情活潑而生動,與秦域身後這間辦公室的氛圍格格不入。
這誰?老師嗎?
不等秦域細想,秦大姐已經一步箭步沖了過去。
“馬老師?”秦大姐小心翼翼,怕吵到她和别人打電話。
馬老師看了她一眼,緊着電話裡說了一句,“先挂了,我這兒有事。”然後就挂了電話,便和秦大姐就“問題學生”秦盼娣的的學習情況展開了愉快的交流。
“哎喲大嫂,我真是服了你家那個盼娣,你知不知道她上個學期數學考了幾分?”
“幾分?”
“17分。”
“17分!”秦大姐氣到聲調都變了,握着拳頭惡狠狠道:“這個死娃兒真是不打算有出息了!難怪我上次問她考了多少,她答應我說她不知道!”
“是哦,我也覺得她好過分哦。考這麼點兒分數也太不給我這個班主任面子了……”馬老師抱怨不斷,卻聽不出多少火氣。
怎麼說呢,秦域覺得她比起罵人,更像……撒嬌?
還有,她剛才叫秦大姐大嫂,難道說……
“對了!”秦大姐從身後把秦域揪出來,推到馬老師面前,說:“馬老師你記得不?我們村村長的女兒,現在也是我們盼娣的班主任。”
我就說……秦域無語。
難怪這兩人一副很熟的樣子,原來一個村的啊。
正想着,秦域突然聞到一陣淡淡地香水味,等他反應過來時發現馬老師已經朝他走近了不止一步。她看着他眨了眨眼,“哎呀,秦玉,你連我都不認識了?你該不會真像他們說的那樣失憶了?”
秦域不喜歡,也不習慣和女孩靠那麼近,便主動後退一步,有些尴尬道:“不好意思,我有些事确實不太記得清了。”
“難怪這段時間沒刷到你更新……”馬老師意味深長,修長的食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手機,秦域的心也跟着咚咚作響。
正當他以為這人該不會是看出點兒什麼的時候,又見她忽地燦爛笑開。
“沒關系。那我們就重新認識一下。”她伸出手,笑意盈然地秦域道:“馬小倩。你小學同學的姐姐。”
秦大姐伺機湊到秦域面前提醒,“她弟弟馬強挨你是小學同學。”
秦域懂了。
很快,他也被馬小倩臉上的熱情感染到忍不住笑了,便回握住她的手,很輕,也很快放開。
“秦域。你弟弟的小學同學……兼學生家長。”
“哈哈!”
馬小倩成功被他逗笑。
嗯…也不一定。
或許,她本身就很愛笑。秦域這麼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