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麻煩少爺現在怎麼樣?”
“他?哈,現在可睡得很熟呢。”
機械黨的基地内,兩個士兵監控着一間被改造為“房間”的倉庫,然而稱呼它為房間又未免過于高擡,那充其量不過是一間能夠容納賽博坦人的囚室罷了。
和之前原生體所待的實驗室的區别可能隻在于沒有滿屋的“刑具”。
房間内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這些人類對于已經被默認成為機械黨“資産”的原生體沒有什麼照顧的想法,能夠讓這個機械生命體有個單獨的房間已經算是恩賜。
然而說沒有花費心思卻也不對,畢竟機械黨的士兵很清楚這間囚室的牆壁到底使用了多麼珍貴的材料。
兩個士兵互相攤了攤手,監控上不見人形裝甲的蹤迹卻在房間的空地上停留着一輛漆色斑駁的油罐車。
這正是在幾天前被喚醒的原生體。
“我聽說他昨晚還有些抗—拒。”
“哼……”被問到的士兵輕蔑地嗤笑一聲,“長官又詢問了一些問題,然而這個家夥依然不老實,所以,我們施加了一些小—懲—罰。”
“現在已經十分服帖了。”
“還以為是什麼甯死不屈的。”
“不過我還以為局部的變形已經十分驚人了,”最開始開口的士兵又指了指原生體,“沒想到真的能夠做到變成地球的車輛。真令人驚訝。”
“我知道,這真吓人(creepy)。”
“當時他還想隐藏這種能力趁機逃跑,但是昨晚,在長官對他進行幾次教—育後很明顯電流刺激到了他的什麼回路,很輕易地就暴—露了。”
“看來我們的麻煩少爺也沒他自己想象中那麼厲害。”
“不過是個實驗體罷了。”
兩個人類的對話告一段落,然而被認為正在睡眠中的原生體實際上十分清醒。
他得承認昨晚的事情在他的意料之外,變形的事情本應作為殺手锏,然而強電流顯然刺激到了他的變形齒輪,讓他不受控制地過早暴—露了。
他承認這是他的疏忽,他已經在為此做自我檢讨了,但向塞拉斯坦白賽博坦人的資料卻不在他所需要後悔的事項之中。
他讓塞拉斯知道了一些賽博坦人的資料,然而假如這個泥巴星上真的存在他的同族,甚至他命運中注定要效忠的對象,那麼這些資料無論他說與不說都将成為公開的東西被這顆星球上的原生物種知曉。
他不是傻子,如果能夠減少一些塞拉斯對自己機體的折磨那麼他自然不會犯傻去執着一些沒有必要的東西。
更何況塞拉斯根本無從分辨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目前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想要知道自己到底為何降生在這顆星球上,又為何會被人類捕獲,他記憶的最開始隻有爆炸。
而他的潛意識卻覺得自己要效忠的是一位領袖。
不知何處而來的矛盾感一直撕扯着他的火種,煩躁感讓他無法安心。
在監控中,原生體氣息微弱,仿若停在那裡的真的隻是一輛普通的地球油罐車,然而在原生體的内線中,一個又一個反饋窗口彈開,顯然這些人類的高傲讓他們低估了矽基生命體的能力,也為原生體埋下了自由的種子。
經過昨晚的……相處,他摸清了機械黨的底細,包括“塞拉斯”這個名字實際上是一個假名,他眼前的這個人類應該有着另一個名字,一個不能夠被知曉的明面的名字。
也足夠他摸清楚這幫肉蟲到底對他的機體做了什麼。
脖子上的項圈比起威脅更多的是屈辱,原生體尖銳的指爪已經将脖頸處抓撓出了傷口,一旦動作過大淺藍色的能量液便會溢出,而他的自愈能力在能量不足的情況下明顯罷工了。
他差點忘了,能量,這也是他目前亟待解決的一個問題。
昨晚塞拉斯曾經強迫他引用人類的汽油,一方面是為了測試他的服從度,另一方面則是為了檢測賽博坦人是否可以利用人類的能源生存。
結果很慘淡。
原生體差點把自己的油箱都吐出來。
除此之外這些人類還在他的腦袋裡放了東西進去。
也是這個東西讓那些人類控制了他的行動,甚至因為對賽博坦人機體的不了解,安裝的位置壓迫到了他的通訊線路,如今他就是被放置在人類眼前手無寸鐵的肥肉。
渣的!
原生體再次暗罵一聲。
他腦袋中的定時炸彈他自己沒辦法拆掉,外面是否存在能夠幫助他的同族他也不曾知曉,然而原生體不打算坐以待斃。
等待救援從來不是他的第一選擇。
認真解析完又一個反饋界面,在原生體自己的内線中,一個小小的反制程序正在悄然建立。
無法拆除意味着無法徹底擺脫,但如果反制程序有效,他就能夠暫時屏蔽塞拉斯的控制,或者最基礎的,至少幫他蒙蔽機械黨安插在自己光學鏡中和基地屏幕同步的監視。
反制程序的建立需要依托在對控制系統的全面解讀上,目前原生體的進度也隻将将停留在2%,注定沒辦法幫他在短時間内擺脫受制于人的狀态。
恰在此時,副官帶來了一個新的消息。
一個外出命令。
瞧瞧,多麼巧合,原生體仗着載具形态誰也看不見他的頭雕的優勢悄然翻了個白眼。
在昨晚剛和他進行過“交流”,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等待着驗收成果。
人類的軍靴在他面前站定,原生體從善如流變了形。
巨大的機器人轉瞬代替了油罐車,在副官面前半跪了下來。
那雙滿含情緒的光學鏡已經不再蘊含明顯的恨意,猩紅的顔色依然讓人望而生畏,但他此時跪地的姿勢卻再也不複昨日的桀骜,副官不敢因此産生輕視,他知道這個賽博坦人絕沒有因為幾頓教訓就因此學乖。
他們已經充分領略到了這個生命體的狡猾。
然而他依然對塞拉斯長官說下達的命令半信半疑。
不過思考從來不是他該考慮的事情,他忠實地向原生體傳達了首領的命令。
“slave,我們會派遣一個作戰小組與你同行至坐标點E79·K85點,你的任務很簡單,摧毀那裡所有的建築。”副官身後五個名作陪同實際監視的特種兵站出,一排排的戰術眼鏡掩蓋了人類所有的情緒,原生體努力控制住芯底的對這些人類的厭惡和憤怒,勸告自己不要為此浪費沒有必要的精力,目前的重點在于這第一次外出所代表的機會。
“而如果我們足夠幸運,你将能夠得到足夠的能量。”
原生體沒有詢問他們關于能量的消息從何而來,他沒有說出一聲應承,向這些碳基低頭已經突破了他的驕傲,然而若是親口說出服從的話語更讓他被自己所鄙夷,他又看了一眼内線中依然停留在2%的進度條沉默地變回了油罐車,任由那些大兵鑽進了自己的車廂。
碳基生物柔軟的四肢簡直如同蠕動的蟲子,他不得不強忍住惡心才緩緩啟動自己的輪胎。
油罐車冒着黑煙消失在倉庫門口。
在他身後,副官眯了眯眼睛,記錄下了他的狀态。
“長官,目前一切順利。”
“很好,密切監視,他所說的地球不存在其他賽博坦人未必是真話,看看能否靠他引出更多人。”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