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給我們的行動帶來了非常大的不便。”
原生體歪頭,脖子上的能量液滴下,砸在地面,“信任?”他不再掩蓋自己對這些弱小生物的惡意,裂開了嘴,尖銳的虎牙露出,如同示威的野獸。
“你囚禁我的機體,限制我的自由,搶奪我的機體,你将項圈帶上我的脖頸,将我的尊嚴踩在地面,讓我成為你的奴隸,如今你卻對我說提信任?”
他大聲地怒吼,“我的腦袋裡還有你們植入的炸彈,哈!信任?難道你妄想我向你下跪親手捧上自己的頭顱嗎?多麼好笑的笑話!”
沒有被原生體光學鏡中猛然迸出的兇意吓到,塞拉斯眯了眯眼,“既然如此,來做個交易吧。”
他說道:“你的态度證明了你還沒有搞懂自己的地位。”
“你本應該被拆解,我們卻依然費了大力氣将你修複,你燃燒着火焰的胸膛本應坐着我們最優秀的駕駛員,你本該作為我們達成目的的基石,然而你做了什麼呢?”
“昨天的任務,你的首輪亮相,我卻隻看見了一架毫無能力可言的機甲!一件毫無用處的武器!”
他擡高音量,眼睛中閃爍着原生體看不懂的光芒。
“你簡直成為了我們機械黨最大的敗筆。”
“你還能保留自己的思想的一切源頭在于我給予你的仁慈。”
惡魔在他的腳下低語,“我相信我們植入的是程序而不是病毒,你的電子腦袋應該知道利弊。”
“而我現在給予你選擇的自由。”
原生體依然盯着他,然而視線卻有些落空,塞拉斯知道這些話他聽進去了,他的目的就達成了一半。
說到底,目前原生體在劣勢,優勢盡在機械黨手中,他本可以不對他做出交易。
昨晚的一切卻讓他改變了主意。
是的,他們的科技足以控制住這些活着的機甲,殺掉他們也必然不是難事,不過是一群活着的金屬,又如何能與人類鬥。
關鍵的點在于機甲所展示給他們的能力——在“擎天柱”促使機甲發狂後,他們的控制系統沒能在第一時間如他們所願控制機甲繼續進攻基地。
機甲的面罩突兀地劃開了,他停了火,他沒能毀掉那裡的每一棟建築,他甚至沒能抓住那個軍官。
他們眼睜睜看着控制程序在啟動,那架機甲卻不受他們控制地蹲下了身。
直至他們的首席科學家強制機甲變了形。
機甲的瘋狂反抗無法忽視,縱使他們設法削除了他的一部分武裝,也移除了他機甲上的一些武器,削弱了機甲的戰力,可在昨天,機甲依然扭斷了兩隻機械爪,如果不是倉庫本就由實驗室改裝而來,怕是真的要被他掙脫。
他們在機甲反抗期間收集到的數據比他昏迷時得到的數據還要高。
這隻代表了一件事——他是在成長着的。
塞拉斯不敢想如果他們當初沒有卸除他自身的裝甲會發生什麼。
這種不受控的力量必須被他們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自由”能讓機甲乖乖聽話,塞拉斯不介意做這個恩人。
原生體如他所願陷入了沉思,塞拉斯就在這時松開了束縛了他一夜的機械爪。
這是一個大膽的決定,埋伏在倉庫外的士兵已經拉開了手中武器的安全閥,隻要機甲有任何暴動的趨勢,不管如何他們都得保下塞拉斯。
興許是在一個姿勢固定了太久,僵化的線路讓原生體在落地時踉跄了一下,他很快調整好了狀态,眼中的神情分明是在說「難道你就不怕我趁機殺死你嗎」。
塞拉斯背着手,仰着頭看他,絲毫不懼 ,“就當這是,交易預支的報酬。”
“……”機甲輕輕揉搓着疼痛的手腕,暗自評估着。
“……人類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他打量着塞拉斯,而後者泰然自若,“我一向在這方面很有信用。”
原生體盯着他,沉默幾乎讓躲藏在倉庫外觀察着裡面動靜的士兵焦躁起來了。
當塞拉斯都開始忍不住冒出焦躁感時,原生體動了。
“你的條件是?”他低聲詢問。
成了。
塞拉斯露出笑容,這甚至顯得他的虛僞中都帶了一絲真誠。
“我要你的忠誠。”
話音剛落,一股憤怒從火種蔓延至全身,機甲的手掌嘎吱作響,陡然冷峻目光足以讓任何生物為之膽寒,那雙猩紅色的光學鏡中的冷靜也第一次如此明顯的展現在了塞拉斯的面前。
惡魔紋絲未動。
良久,原生體……天災,跪了下來。
機械的手掌撐在自己的膝蓋上,他看着塞拉斯,項圈促使他隻能以特定的角度低下頭。
屈辱、痛苦、他的尊嚴。
他用這些換取了自己的“自由”。
他沉默着,金屬的唇緊緊抿着,他曾在痛苦中學會暫時的蟄伏,然而,最終,他還是向着自己憎恨的人低下了頭。
他曾經安慰自己一切不過是為了生存,是别無他法,選無可選。
可弱者才為自己的失敗找尋借口,這無法改變他無力反抗的事實,也無法改變他心甘情願接受了這場自甘堕落的交易。
他咽下自己攝食管中的澀意,不去想自己失去了什麼。
“天災……接受您的命令。”
原生體接受了人類賦予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