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被”改名為天災的原生體幾乎在倉庫内掙紮了一整個晚上,痛苦的嘶吼和嘎吱嘎吱的金屬摩擦聲也在塞拉斯的士兵們耳朵裡響徹了一整個晚上。
士兵們無法理解這地外的生命體何處來的這麼多的精力和能量,也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刺激了他低級的處理器産生了這麼嚴重的“應激反應”。
但毫無疑問,這都跟那個軍官口中的“擎天柱”有關。
負責搜索的副官檢索了所有的相關網站和關鍵字。
就連外星人、機器人、機性戀和戀物癖、機甲控這類抽象的詞語都進入了他的搜索名單。
可蹦出來的要麼是跳舞的猴子要麼是一些矽基對接圖。
屬實是讓副官見證到了人類的開放性,開了眼界又想給自己來一把格式化。
然而這依然改不了他們什麼都沒發現的事實。
被安排在倉庫門口“照看”原生體的人從未如此慶幸還能看到黎明的曙光突破碼頭的邊界線,就連手中的武器都被他捏出了汗漬,他無法描述當對這一切司空見慣的麻木在原生體如同獸類的哀嚎中變為恐懼時自己的心情,他隻能祈禱這一切快快結束。
換班的點一到他便迫不及待地點開通訊器,招呼換班的車輛進來交接,自站在這裡就沒停下的心悸如今才算真正停下,他擦了一把冷汗,依然沒敢放下手中的槍械。
明明按照科學家的推算,原生體體内的能量應該僅僅維持在勉強支撐他運轉的程度。
再加上第一次任務的損耗,他本應該虛弱、任由他們擺布才對!
但是他唯獨不該這樣“活蹦亂跳”。
換班的士兵不想承認自己的腿軟和内心中的恐懼,強撐着和另一撥人換了班,在離開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後的倉庫,如今整夜的折磨都被關在用特殊材質打造的倉庫内,他似乎透過加厚的鐵門看見了裡面被死死挂在牆上的機甲。
他轉過頭快速且沉默地登上車廂,暗自祈禱不屬于地球的外星人滾得越遠越好,最好都死幹淨才算給一切撂下句号。
換班車輛的聲音逐漸走遠,倉庫内又恢複安靜。
原生體低垂着頭,士兵的消息沒有錯誤,自上線後就再未進食,他的能量已經快要見底。
全身的能量線路緊縮,油箱空轉,攝食管和發聲器都痛得要死,體内的能量儲藏僅剩28%,饑餓、疲憊……以及很多的痛苦,這就是他的機體所還能感知到的東西。
他苦中作樂,起碼他的機體還對這些生理反應存在反饋。
他默不作聲,身邊卻一點兒不“孤獨”。
塞拉斯,這野心勃勃的陰謀家,導緻原生體遭受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好整以暇地站在他的面前,而原生體連看他一眼都嫌晦氣,人類的臉上依然是那一副遊刃在握的找揍的表情。
如今原生體已經徹底耗空了所有的反抗的餘力,四隻機械鉗子卡着他的四肢将他懸空吊在半空,一整晚的掙紮除了讓他的機體損傷程度上升和讓這些該死的碳基看了一晚的笑話外别無用處。
原生體的光學鏡黯淡,低着頭看不出清醒,昏暗的燈光從天花闆上打下來更顯得他如同待宰的羔羊,更遑論他身上無法自愈的傷痕和剮蹭的漆面。
如果原生體擁有自由自然不會讓自己以這種丢臉狼狽的姿态出現在人前。
然而他早已失去反抗的能力。
塞拉斯心中愉悅,對手中握住的原生體的生殺大權表現出了十足的傲慢。
“瞧瞧你,将自己折騰得如此糟糕。”他慢條斯理,像是打量自己的資産一樣掃視着原生體周邊落下的鐵屑和能量液。
他責備的目光落在原生體的身上,“如此不小心……你該多珍視一下自己的機體,要知道我們的科學家要修複你可不容易。”
“但看在你第一次任務完成得不錯的份上,我寬恕你的無理取鬧。”
原生體依然低着頭毫無反應,塞拉斯毫不在意,他知道他還清醒着。
“「天災」,你的新名字,我想這應該比「slave」更得你的心意。”
“無法阻擋的天降災厄……”男人輕笑,“我想你會如這個名字的含義一樣帶給人類、賽博坦人無限的痛苦。”
“當然也包括擎天柱。”
原生體終于有了反應,手掌攥緊,機械爪被拖拽出刺耳的噪音,塞拉斯勾起一邊的嘴角。
“所以這的确是個和你‘關系匪淺’的人。”
“告訴我他是什麼。”
原生體在心裡暗諷他的詢問暴露了他的一無所知。
原生體至今也不過上線一周多,滿打滿算不到15天,而他意識清醒、自由掌控機體的時間甚至不到48個小時,除了機體莫名的悸動,他空白的處理器沒有給他任何答案。
塞拉斯不可能不清楚這點。
所以他是在破罐子破摔。
原生體微微擡眼,嘲弄地看着這個自命不凡的人類。
“你以為你的掩蓋很高超嗎,拙劣的謊言在這裡不起作用,你該明白抗拒隻會得到懲罰。”
塞拉斯這麼威脅着,原生體對此不為所動,他甚至強迫破損的發聲器發出了一聲小小的嗤笑。
到底是誰的謊言欲掩彌彰、拙劣不堪。
原生體的态度惹惱了站在塞拉斯身後被人類XP折磨了一宿的副官,他拿出了項圈的控制器。
猩紅的目鏡轉而盯住了副官,其中的恐懼卻已消失大半。
一回生二回熟,原生體對此的恐懼在昨晚科學家們因為無法忍受他的瘋狂而幾次電擊後已經逐漸消逝,他知道這東西殺不了他,撐死了讓他感受到疼痛。
而他的機體顯而易見已經适應了疼痛,體内的反制程序進展到5%,這間倉庫擋不了他多久。
原生體懸挂在半空,漆黑的裝甲表面在掙紮中剝落露出最底下的銀色,明明身陷囹圄卻依然掩蓋不住他身上與生俱來的高傲,他被束之高閣,卻輕蔑地俯視着地上渺小的人類。
副官被徹底激怒,而塞拉斯再次攔下了他。
副官不解,“長官?”
塞拉斯沒有任何解釋,揮退了在場的其他人,隻剩下了自己和原生體。
“我注意到,你依然沒有給予我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