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前面那個你蹲下一點兒我看不見了!”
“後面那個别踩我!”
在兩人身後,量産機子們在潛空走過來時就察覺到了非同尋常的氣氛,悄悄将空間讓給了他們。
此時幾十架機子擠在陰影裡大氣都不敢喘,影影綽綽的機體一會兒不是誰踩了誰的推進器就是誰碰了誰的機翼,但即便如此大家也沒放過看熱鬧的機會。
燧石努力探着頭,小聲說:“你覺得他們什麼時候能察覺到我們?”
黑翼手裡捧着小臉通紅——這次是因為激動——的安娜,頭也沒回。
“不知道。”
燧石:“你覺得K……潛空告訴他了嗎?”
黑翼:“不知道。”
燧石:“那我們什麼時候能從這裡離開?”
黑翼心平氣和:“不知道。”
燧石:……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他恨鐵不成鋼地又扒拉了一下黑翼的翅膀,惹來前排的同伴一個怨念的回視。
“可惡啊,站的太往後了什麼都看不見!”他抱怨道。
黑翼聞言悄悄側過身,将站在自己手裡的安娜移交給了燧石。
“那正好,”他說,“你站我這兒。”
燧石小心翼翼地捧着女孩,滿臉狐疑。
黑翼将位置讓給他,自己躲到了最後排。
他對着疑惑的燧石打了個手勢,内線中發送了一條消息:「我先溜了,記得要讓安娜小姐滿意哦。」
想了想,他又加上了一個乖巧的人類表情包。
燧石一開始還樂呵呵地,直到他終于察覺到了自己損友為什麼先跑了。
“安娜小姐……”
“嗯?”
燧石硬着頭皮說:“我手部傳感器開始報錯了。”
“嗯……”
過了一會兒。
“安娜小姐我想……”
“不,你不想。”安娜立刻說道。
此時潛空已經被天災扶起來了,而潛空還沒松開小油罐車的手,肉眼可見天災的面甲開始要繃不住了,一絲可疑的顔色染上了他的面甲。
安娜看得正起勁,更不可能現在就離開。
她拍了拍燧石的手心。
“馬上,馬上,”她敷衍道,“等我看完!”
燧石開始想哭了,如果賽博坦人的感官也可以和人類互通,他會用最豐富的語言描述自己的手腕此時有多酸的。
“馬上是幾分鐘啊安娜小姐……”
内線中,黑翼發來了幸災樂禍的表情,而燧石決定等他解放,他要把黑翼的翅膀給他撅成90度,讓他再也飛不了直線。
……
作為衆人的焦點,天災的心情并不算平靜,但也遠算不上激動。
驚慌失措、受寵若驚……
這樣的情緒對于他而言都過于陌生,也不是他會做出的反應。
面對潛空獻出的忠誠,他隻是沉吟片刻,便消化掉了CPU中一瞬間湧上來的情緒亂碼,簡單地詢問道:“你知道,我可能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完美人選。”
“我知道。”潛空回應。
天災眯起了光學鏡。
“你就沒想過我也會像威震天一樣向你下達必死的命令嗎。”
“你真的明白你在做什麼嗎。”
他緩緩的将現實擺在潛空面前,給他一個反悔的機會。
“隻要我的處理器得出結論,你的犧牲大于我會獲得的利益,我就會毫不留情地使用你,利用你,讓你重新成為一種籌碼,一把工具,屆時你的處境與之前将别無二緻。”
“你還會有更多的敵人,我的敵人。他們都會将你視為眼中釘,你會成為我的第一面盾牌,你會坐立不安、日夜不甯,活着的每一刻都要提防從暗處向你射來的箭矢,你将一直活在戰場。”
他頓了頓,給潛空思考的時間。
“我欽佩你的勇氣,向某人奉獻出全部的忠誠是崇高之舉,但魯莽不是。”
他擡了擡下巴,第一次在潛空面前展現自己身上與生俱來的傲氣與自信。
“跟在我身邊就代表了混亂,而我不會在任何戰争中退縮,所以我給你撤回前言的機會,戰士。”他說。
“想明白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想明白你到底将你的忠誠寄托在了什麼樣的人身上。”
“一旦你做出了決定……就沒有回頭路了。”
面對天災給出的抉擇,潛空握緊了他的手爪,毫不遲疑。
“不管你詢問多少次,我都會給出同一個答案。”
“我絕不後悔我說出的誓言。”
他置換出一口熱氣,笑道:“或者,還需要我再一次向你下跪嗎?不管多少次都可以哦。”
小油罐車的神情肉眼可見地動搖了,完美面具的表象裂開了一道縫隙,随即再度愈合,天災扭開了頭,傲嬌地點了點頭,認可了潛空的效忠。
“随你吧。”他小聲說。
潛空磁場中的笑意足以讓一衆圍觀的機子牙酸。
等到潛空滿意地回到他們中間時,每個路過的機子都用敬佩的眼神看着他。
你這家夥,怎麼偷偷進修啊!
回應他們的是心情巨好的飛行單位趾高氣揚、高高聳起的機翼和容光煥發的漆面。
燧石将安娜小心的放到地上,痛苦想到:夠了。
他今天就要把黑翼給夯到地裡然後把潛空的漆面換成綠色。
這樣對機的光學鏡不好,真的非常不好。
天災踱步過來時,黑翼正被燧石追得滿場亂飛,而潛空心滿意足地告訴他,自己就是燧石下一個目标。
天災:……?
不是,那你不先跑嗎,就在這兒幹等着被燧石揍啊?
潛空表示這個揍自己挨得心甘情願。
小油罐車冒出了更多問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