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接受我們的效忠,你就不該将我們視為負擔。”
“你的計劃裡應該有我們的位置。”
他說:“戰争的殘酷注定了我們缺少成長的契機但如果我們真的毫無作用,威震天不會将我們視作威脅加以抹除。”
他貼近油罐車的面甲,第一次展露周身肅殺的氣勢,死亡的氣息從未遠離戰場,而從戰場存活至今的量産兵沒有一個是真正的廢物。
他們是流水線的量産士兵,更是威震天引以為豪的霸天虎戰士。
他們是存活至今的幸運兒,更是一把等待真正主人的神兵。
如今,他得教他們的執劍人如何握住他們的劍柄。
“天災,我知道你對我們有所擔憂,但我們是你的劍。”
他探身,讓天災不得不直視他的光學鏡,機體頗具壓迫感地前傾鎖死了天災逃跑的意圖。
“而劍,需要一個方向。”
“也許你還沒有真正了解到你手中握着怎樣的一支力量,但讓我告訴你,我們到底是什麼。”
“十架飛行單位,我們可以毀掉一座千萬級别的人類都市;二十架精銳部隊,我們可以讓賽博坦的議會和高種姓的貴族們寝食難安;而現在,你手裡有八十架這樣的機甲。”
“精銳部隊十八架,戰鬥單位四十七架,勞工階級十五架。”他細數過去。
“你的計劃大可比你現在所想的要更加大膽。”
“天災,你足以和威震天駐守在地球的霸天虎們同台競技。”
“你不需要害怕任何人,我們會是你最強大的底牌。”他低聲叙說着,帶着屬于賽博坦人獨有的驕傲。
“将信任交給我們,你不會失望,賭上我們全部的火種,我們會給你帶來勝利。”
他虔誠地向天災遞上這把緻命武器的使用說明。
“我們是人,更是武器,而一架武器就無法避免核心代碼中對戰鬥的渴望。”
他知道天災明白這種渴望,他們本質上都是同樣的,或者說,賽博坦人就是這樣的種族,隻要他們還燃燒着一樣的火種,戰争便永不停歇。
“我們渴望被使用,劍需要一個主人,而你就是我們的執劍人。”
他的光學鏡中是濃烈的戰意和渴求。
他說:“使用我們吧。”
讓我們成為你手中最銳利的刀鋒,斬斷一切膽敢阻攔在我們面前的障礙和威脅。
這一次,他帶着無數和他同樣的量産士兵們的願望,告訴天災他們的忠誠到底意味着什麼,祈求天災握上他們的刀柄。
月色下,油罐車的面甲看不清表情,潛空微微後撤,讓後傾的天災恢複了自由。
轉瞬即逝的壓迫和狂熱仿佛是某人的錯覺,唯有油罐車陡然升起的激烈情緒代表着潛空所言都是真實。
被注視着的地面單位緊抿着唇,垂着眉眼,瞬息過後,潛空看見油罐車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聽見了天災的回複。
“……少自作主張了,”天災的語氣懶懶散散,帶着讓人心動的笑意,但等潛空再仔細去聽時,眼前已然又是那個他所熟悉的小油罐車,“不過如果再受傷的話,我就……”
威脅的話音逐漸走調,刻意扭開的視線藏不住彼此之間躁動又惹眼的氛圍。
潛空渾身的氣勢一收,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當然,”他留給天災更多的空間不再逼迫他,“但我還有一份禮物要交給你。”
“也許是早該交給你的了。”
頂着小油罐車狐疑的目光,他從自己的子空間裡掏出了那個幾經修改才滿意的木雕。
小油罐車好奇地接過,隻看見了木雕上熟悉的頭雕和天線,以及他自己的面甲。
一絲绯色從脖子一路蔓延到他的眼角,最後連聽覺天線上都好似染上了顔色。
他瞪大的光學鏡看看木雕又看看潛空,接過木雕的手甲隻覺得越來越燙,燙得他說不出話,燙得他身後的散熱引擎控制不住地發出刺耳的轟鳴。
别自顧自地啟動了!我的機體!瞧你那不值錢的樣子!這隻是一個木雕,一個木雕而已!
他在火種裡崩潰地大吼。
這不是……這不是……他哆嗦着嘴唇,不敢承認自己的慌亂。
而潛空顯然不滿足于此。
一個全部解析完成的熟悉的程序代碼通過他們的内線發送到了天災的通訊器中。
那赫然是完全解析完畢的反制程序。
“從現在開始,你不必再害怕死亡。”潛空的話語一字一頓地在小油罐車的CPU炸響。
他說,你要去獲得真正的自由。
這下天災再說不出話來,不知什麼時候背景音中響起鳥雀的聲音,叽叽喳喳像是預告着春天的不可阻擋,系統陷入一片空白,善于分析的CPU不斷重複着error的字樣,讓油罐車除了被潛空的光學鏡捕獲再也做不了其他的反抗。
“本來想早點送出去的。”飛行單位柔和地說,看見油罐車瘋狂動搖的瞳孔。
月色下,那雙光學鏡猶如最美麗的紅寶石閃爍着耀眼的光芒,直讓他心甘情願溺亡在這片黑色的水潭中再不想離開。
他遞過木雕的手甲還緊緊握着天災的手,兩個坐在地上的機甲誰也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影子早已不知何時重合在一起。
“但我想也許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飛行單位的機翼微微垂着,磁場中露出了傻乎乎的笑意,一點兒也不像剛剛祈求天災讓他加入戰場的模樣。
“在我站到你身邊之前,就讓它代替我陪伴你吧。”
小油罐車的排氣扇瘋狂轉動,飛機的散熱系統同樣在注視下咔的一聲發出了轟鳴。
突然,油罐車站起身。
面罩猛地合上差點兒夾住油罐車自己的鼻梁。
“我該走了!”他大喊,腳步慌亂。
徒留下地上飛行單位的呆愣。
“我是說我會回來的,但我現在該走了!”他口不擇言。
臨走前潛空看到他将木雕收入了自己的子空間。
于是飛行單位心滿意足地笑出了聲。
“嗯,我會等你回來。”
永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