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明月隻覺身子愈發虛弱,時不時掩着帕子咳嗽。碧櫻與春桃侍候在她身側,皆面露擔憂之色。碧櫻更是上前關切詢問:“主子,莫不然叫太醫來瞧一瞧吧?”
明月又重重咳了一聲,将手帕别到腰間,擺手:“無妨,無非就是有些咳嗽,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用不着太醫。”
碧櫻垂着眸子,嘴角輕輕上挑旋即又立刻投出擔憂的目光。春桃用餘光斜了一眼主子,後上前一步将跪在地上的碧櫻給扶了起來:“放心,主子自有定奪。”
碧櫻這才應了句“諾。”将那副擔憂的神情收了回來,恭敬的站回春桃身後。
又過了些日子,明月咳得更厲害了,甚至手帕上隐約見着了血迹。無奈,她告了假免了請晨安,又請太醫院的太醫來仔細瞧看。
宮内無人知曉她精通醫術,也無人知曉,她演技甚好。
太醫匆匆來了倚蘭苑時,明月側卧在床榻上,有氣無力。面色發紅,唇卻慘白。太醫為她把了脈,眉頭緊鎖,又摸了摸白花花的胡須才開口道:“貴人娘娘這病是感染風寒所緻。”
“微臣替娘娘開幾幅藥方,吃上幾日便可好轉。”
“有勞太醫了。”明月虛弱一笑,吩咐碧櫻跟随太醫取藥,留春桃在身邊照顧自己。
碧櫻取了藥回來,就聽床上主子低聲道:“碧櫻,你從前在小廚房做活兒過,往後煎藥之事便交由你了。”
聽了這話,碧櫻心頭一震,強忍着笑意将取回來的藥塞入了衣袖之中,退出正殿後悄摸着溜到了倚蘭苑後門。
她模仿着布谷鳥的叫聲叫了三下,随後扒開倚蘭苑後門牆壁處的雜草,竟露出一個小洞。就見碧櫻不知何時從衣袖中拿出了一張紙條,塞入了洞口。洞口那頭的人很快就将紙條抽走了,又隔了片刻,塞進來一個小方盒。
碧櫻将小方盒收入囊中,神色慌張環顧四周,确保四下無人後小跑着離去了。卻不知,無人在意的石獅子擺設後面,春桃将她的行為盡收眼底。
看着碧櫻的身影漸漸逃出視線,春桃才勾了勾唇,折返回了正殿。
她走到明月身側,将剛剛碧櫻的所作所為一一禀告:“主子,下一步打算如何?”
明月從床榻上起身,拿過一旁的披風披在身上,轉身坐在了園木椅上。一手拿着《孫子兵法》一邊徐徐道:“不急,且看看她下一步要如何。”
“另外,你派一些得力的太監蹲守在後門口隐蔽處,時刻保持警惕,等與碧櫻接頭之人再次過來時,活捉了。”
話罷,她掀動手中紙頁,津津有味讀了起來。
因着明月告病,這一連數日竟又是姜淑妃日日侍寝,而明月卧病在床,遠離了宮内嫔妃間的喧嚣,也别生出一種清閑。
想來她好久都未曾享受過如此清閑的日子了,也該趁着這些日子好好溫書。
隻是剛拿起書,就聽倚蘭苑外傳來女人溫婉的低笑,随後一頭簡單的随雲髻映入眼簾,在接着女人簡約大氣的眉眼以及溫婉秀麗的面容也跟着映在眼底。
來人不是别人,正是方貴嫔。明月見着方貴嫔,輕輕撇嘴一笑,立刻起身想要上前去迎。還不等走到方貴嫔身邊,就被方貴嫔慌忙拉住了雙手。
“聽聞妹妹風寒嚴重,特意前來看望。妹妹身子不适,不必起身也不必行禮,快快坐下吧。”方貴嫔語氣裡滿是擔憂與心疼,說話間就拉着明月坐回了原位。
她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孫子兵法》,眼眸跟着轉動幾下,隻是笑笑不語。又從身側婢女手中接過食盒正正好好放到了《孫子兵法》上,伸出纖纖玉指打開食盒,香味兒立即迎面撲來。
明月不忍書被壓壞,不動聲色的慢慢将書抽回,藏到身後,才沖着那食盒探頭,稱贊:“好香,姐姐這次來又帶了什麼好吃的?”
方貴嫔将明月剛才的動作盡收眼底,臉上一閃而過狠毒又迅速笑眯眯地将糕點盛到明月面前:“知道你得了風寒,特意做的七寶擂茶和養生八珍糕。這裡面都加了杏仁核桃,補身子最合适不過了。”
明月道了聲謝,用青花瓷勺挖了一大口,入口即化,唇齒留香,好吃極了。
方貴嫔有一雙巧手,平日最愛做點吃食打發時間,看明月吃的兩眼放光,她登時心情好了不少,隻是眼珠子又一轉,挑唆道:“妹妹這幾日養病,想來也是成無聊了。若是得空姐姐會常常來妹妹這兒陪陪你的,不過,妹妹剛才可是在讀書?”
明月喝擂茶的動作頓了頓,如實回答道:“是。”
“雖不知妹妹讀的什麼書,但在這深宮之中,可千萬别讓旁人知曉你會讀書。”方貴嫔面露驚恐之色,猶豫兩秒後才再次開口:“你有所不知,自先皇那時起,便勒令禁止女子讀書識字了。”
“隻有高官世族家的女子才能讀書識字,像我們出身布衣,還是莫要讀書,識規矩的好。”
方貴嫔這話中,竟滿滿的酸味兒。雖不知她在酸什麼,明月卻還是順着她的話說了下去:“是嗎?我倒是沒有聽說過,先皇為何禁止女子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