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他可是搶了你位置的人,你問沒問他準備搞什麼?”
白洋輕咬煙嘴,笑得八面玲珑:“沒問,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他愛弄什麼弄什麼。”
“上回你在停車場罵‘傻逼’,是不是就罵他呢?”有人問。
白洋笑而不語。
“罵得好啊,他們組裡不是空降就是關系戶,好好的公司收得都什麼人?這也太水了吧?”那人繼續說。
“人家有關系,我惹不起。”白洋點着頭,幹笑了兩聲。
下午兩點,各組的宣講會正式開始。
白洋這回的宣講人選了湯螢,讓她多磨練。而唐譽那組的宣講人選了唐基德,顯然也是磨練他。白洋作為之前風頭最盛的新人,這回順序排第一,每組派一個宣講人上去,其餘的組員在後面站着聽。
白洋就在後面站着,和好幾個關系不錯的平級聊天。大家部門不同,有的來自于鑒定,有的是公共關系,甚至有預算組。一開始宣講氣氛還算不錯,等到唐基德這個小唐少爺上場,所有人都在瞄白洋。
主題撞上了啊?
王八蛋,這ppt唐譽是一筆都沒改!白洋對着别人假笑,心裡恨不得把那人嚼碎。
預算組的人先開了口:“咦,你們兩組怎麼撞了?”
“這也太巧了吧……”公共關系的人也說,“不是我多心啊,你們組工位離他辦公室太近。”
這意思是唐譽組偷竊了他們的主題。白洋笑得很公式化:“不會吧?”
“有可能,因為以前也發生過。北京每天舉辦的展子數不過來,怎麼會這麼巧?兩組人又不是同一個腦子。”那人繼續說,“會不會是報複?”
白洋先垂下眼,而後搖了搖頭:“不應該吧,畢竟我和他真的不熟,平時都沒說過什麼話。”
正說着,邵弘那組的宣講人上台,ppt打開,首頁是一個非常明顯的耳朵雕塑。
“我們這次的主題是‘傷痛标識’,這也是目前正在興起的創意雕塑,用傷痛的形式來表示五官的存在感,并且加入了疾病因素。這一座雕塑已經被一名台灣收藏家珍藏。”
白洋笑意瞬間淡了一層。
“大家能看到吧,這是一個做了人工耳蝸的耳朵雕塑,如果看它的反面,就能看到人工耳蝸的運作。手術在耳後切口。切口分為兩層,表層,和深層的颞筋膜及肌骨膜瓣。整個皮瓣向後翻開,暴露乳突區骨皮質。然後用電鑽在乳突後上方顱骨表面……”
白洋揉了揉鼻子。
“通過耳蝸植入孔放入,再将耳蝸電極從小孔緩緩插入鼓階内。最後還要在耳後上方的頭骨磨一個圓坑放接收器。”
周圍人還和白洋說着話,白洋很不客氣地打斷了:“勞駕,讓一下,我抽根煙去。”
迅速擠開人群,白洋閃電般進了吸煙室,卻沒有抽煙,而是靠在窗邊發怔,目光不停轉移目标,從藍天白雲看到樓下的豪車。等到他估摸着宣講結束才出去,卻一不小心撞上了驚魂未定的陳小奇。
“白組長,我收到死亡威脅了!救我!”陳小奇抓住救命稻草。
白洋剛緩過來,穩住他:“别慌,慢慢說。”
“是我家門口收到的。”陳小奇哆嗦着,拿出手機給白洋看。
白洋從來沒把拍賣行的工作和“死亡”扯上關系,遲疑且疑惑地看向手機屏幕。
“不想死就别接手‘雲渺山海經’,别找事。”白洋念了出來。
這是一封典型的威脅信件,每個字都是粘上去的。白底兒,紅字,每個字大小不一,視覺效果不僅詭異,還完美符合了威脅信件的刻闆印象。
“直接放你家門口了?”白洋意識到事情不妙。
陳小奇已經亂了分寸:“我家隻有姥姥在家,我爸媽還沒退休都在上班呢,怎麼辦啊,怎麼辦?他們是不是……”
“你先别急。”白洋将他帶到休息室,給他泡了一杯熱紅茶,“《雲渺山海經》是你在接觸?”
陳小奇定定神,喝了一口紅茶才說:“是,本身這個客戶就是普通客戶,從今年1月份就是我在接觸。《雲渺山海經》是近年一位新人畫家的代表作之一,客戶直接從畫廊購入,手續辦下來是95萬。現在客戶需要資金流,準備上拍。”
“評估組那邊給的定價是多少?”白洋問。雖然陳小奇是自己的組員,但他也可以單獨洽談,并不沖突。
“200左右,這個新人近兩年上升很快,而且和國外一個畫家搞過聯名畫展。”陳小奇驚魂未定,“但……這就是一幅畫啊,而且這個價格放在壹唐,放在整個藏圈,也不是頂尖的數字,為什麼有人盯上我?這會不會是惡作劇?”
到現在,陳小奇還期望一切都是惡作劇,他家裡都是普通人,誰能想到一幅畫惹出大事。
“都放在你家門口了,怎麼可能是惡作劇。”白洋又沖了一杯咖啡,金色小勺在黑色液體裡攪拌,卷起了一個不明顯但确實存在的漩渦。一切都讓他措手不及,如果他入行早,白洋敢打包票他能琢磨透到底背後發生了什麼,然後給陳小奇一個答複。
但現在……他缺失的部分導緻霧裡看花,理不清頭緒。
“我得找個更厲害的人幫你。”白洋馬上想到了唐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