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舟行雖然嘴上說着不願意去帶顧循宥,但是身體卻很誠實。
早上剛跑完五公裡,随便洗了個澡,換了衣服就騎着車往顧循宥家去了,甚至還給他帶了外婆做的早餐。
可是等他到了顧循宥樓下卻又開始無措了。
他打開手機,對着和顧循宥的聊天框三進三出,最後好不容易決定給他發消息了,卻又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就這樣糾結了大概十幾分鐘,看着手裡的早餐,最後終于發了兩個字——“下來”,還沒有加标點。
這樣發消息的方式,如果要是讓奶奶看到,估計又要教育他了。
裴舟行的奶奶是文學系的教授,對于文字的表達有着幾乎嚴苛的要求,而着這其中當然包括對于标點的使用。這也是為什麼奶奶一直都不喜歡電子産品的原因。
就像她一直隻看紙質書,不用電子書;退休前的手機也是隻有電話功能的小靈通,直到移居國外,因為和孩子們離得遠,她才勉強買了個智能手機。
即使是用智能手機,奶奶也幾乎不用發消息的功能,大多是打電話或是視頻。但是如果有人給她發消息,總是半句半句,而且沒有标點的話,她就會直接一個電話過來,接着就開始她的教學——你九年義務教育怎麼學的?怎麼斷句不會嗎?書面表達,最基本的标點符号還需要我教你嗎?
因此,他們家每個人發消息,都會注意語意表達是否清楚,是不是有标點。
想到奶奶,裴舟行的情緒突然就低落了。他點開和奶奶的聊天框,聊天記錄聽到今年7月份,奶奶給他發小黑的視頻。
視頻裡的小黑,蹲在晃動的秋千上,看着屏幕吐着舌頭,視頻裡還傳來奶奶的說話聲,“小黑,看鏡頭,和小燦打個招呼。”随着奶奶的聲音落下,坐在秋千上的小黑擡起左前爪向着視頻招了招手。
那一天的事情裴舟行也記得很清楚。那天下午,裴舟行剛收到奶奶的視頻就發給了顧循宥。而那天,向來隻會發句号和“嗯”的顧循宥難得好奇,問了很多關于小黑的事情,裴舟行也很樂意說起這些。
這樣想着,裴舟行點開了和顧循宥的聊天框。他和顧循宥的上一次聊天記錄停留在八月底,那是一連串裴舟行問顧循宥為什麼沒有來KYV的消息,隻是顧循宥一句話也沒有回應。
就像現在一樣,裴舟行發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
裴舟行又下拉了幾次聊天框,确定不是網絡延遲問題。他有些氣憤地看向樓梯口,突然看見走出來的顧循宥。
裴舟行覺得那一瞬間的感覺很奇怪,明明上一秒他還在想,顧循宥最好别出現,不然我一定沖上去揍他一頓,讓他知道“遲到”的代價;可是真的等到顧循宥出現了,裴舟行的第一個想法卻是,不知道他有沒有吃早飯。這樣想着,也這樣做了。
他看着走近的顧循宥,随意地把早餐扔給他說道,“外婆讓我給你的,愛吃不吃。”
顧循宥下意識地接過了袋子,看着裴舟行有一瞬間的發愣,随後“嗯”了一聲,打開了包裝。
“等你吃完再走吧,”裴舟行撐着自行車說道,然後在看到顧循宥看過來的目光,趕緊補充道,“我是不想等你路上吃的時候,把醬料沾我一身。”
顧循宥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隻是在把包在保溫袋裡的三明治拿出來的時候,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吃了嗎?”
“我……你當我傻啊,沒吃飯就過來。”裴舟行撇開眼,摸了摸鼻子大聲說道。
“一人一半吧,我吃不了那麼多。”說着,顧循宥把三明治把掰好了一半三明治遞給裴舟行。
裴舟行接過三明治,似乎準備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冬日的早晨氣溫很低,小區裡沒什麼人,在這片寂靜裡,兩個少年站在單元門口,吹着冷風,一言不發地吃着早餐,顯得格外顯眼也格外可憐。
“這倆兄弟真可憐,這麼大冷天的,怎麼站在門口吃飯呢。”
“就是呀。誰家爸媽這麼狠心,這麼俊的倆小夥子,元旦讓他們在這吃飯——哎那麼兩個小夥子,你們兄弟倆要不要到奶奶家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