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将軍府微風不燥,已過了初春最冷的時節,因此回府第一件事,任容楹便換上了輕薄的單衣。
一輪明月當空,落得整個院落寂靜無聲。将軍府本是新賜予程眙的宅邸,但人丁甚少,遷來的家仆不多,因此園林即便綠化茂盛,小徑前有片充滿詩意的竹林,但清晖籠罩下,任容楹也有些不敢過去。
她是想來同程眙散散步的,順便表明自己的心意,把她是穿越而來的身份道出。
但現在人煙稀少,她竟有些膽小。
瑟縮在程眙一旁,抓住他衣角的動作細微加重,惹得男人顯出了一抹笑意。
“怎麼?夫人是怕鬼還是怎的?”他貼近,眼神暧昧。
任容楹嘴一撇,她怎會承認膽小。豈不是會被程眙看扁!
更何況,她是有正事而說。
“怎麼會!”
程眙回眸看她,不待她反應過來,就牽着她的手進了竹林。
剛一步入,就見那竹林響起了簌簌的聲音,黑夜籠罩下每片竹葉都仿佛一個戴着面具的鬼臉,任容楹不敢回頭看,隻能順着程眙的方向走。
“喂!”
她喊了一聲,男人卻壞心的笑了。
他本想陪着任容楹在府邸散步放松,因為近來疫病的事一直讓她神經緊繃。但不知怎的,看這小娘子嘴硬卻膽小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她。
“你要同我說什麼?”
程眙走在前,牽着她纖細修長的手。
他很想一直這樣牽着她,直到天長地久。
任容楹撐着身子,深吸了口氣,長睫垂下。
她低着頭随着程眙向前走,把竹林走完,明月的光照在了她的臉上。
她長籲一口氣,先問出了自己最好奇的問題:“你喜歡我什麼?”
這一問,她明顯察覺到程眙的動作一滞。仿佛沒想到任容楹第一句話說這個,他吱唔了半天,一點沒剛才拉人進竹林的嚣張氣焰:“我…我覺得你和其他女子不同。”
“是真的不同,”他皺起眉,想起初相遇時的男德宣言,十分真的說,“你不受管教,有自己的想法,若是長輩而言,女子這般是為不孝,但我覺得,偏是你這點更吸引我。”
他很坦誠,炙熱的眼神盯的任容楹臉發燙。
是她預料之外的回答,她以為男人會說是他的妻子雲雲,卻沒想到,她吸引他的,竟是跨越時代的想法。
兩人面面相觑,身影逐漸靠近,直到相擁在了一起。
那個夜晚,程眙知曉了一切。
她的來曆,她的本真,以及所謂穿越而來的故事。
“那夫人可曾在先前那個時代有過夫君?”
程眙壓抑了半天,也隻悶悶憋了這句。
任容楹笑的彎腰:“沒有。”
“那可曾有過喜歡的人?”
任容楹頓了下,仔細思索了一會,應是有的,哪個女生上學時期沒有情窦初開暗戀過男生。
見她磕絆,程眙心涼了一截。
“有?”
任容楹不語,隻是扣住了男人的手,同他十指相扣。
她今夜坦誠相待,目的還有一件。
“回寝室再與你絮叨。”
一夜無眠。
任容楹都忘了兩人是如何纏綿在一起,隻記得他的肩背寬厚,緊張小心翼翼,目光不敢承接,卻染上情/欲的模樣,實在過于可愛。以至于她忍着痛也一點點的接受,抓着他的小臂,就這麼知了人事。
一滴汗悄無聲息落在她的腹上,這個曾經日夜相伴在身邊的男人,如此也展示了别樣的模子。
坦白講,程眙的身材很好,健碩常年鍛煉的腹肌,以及那雙濕漉漉的狗狗眼。
沒有章法隻有力氣,這個年紀便是如此。
她像落入海中的一隻小舟,自己也迷失了方向。直到腰背酸痛,程眙前去叫水,她才意識到身下的泥濘,明了方才的荒唐。
一時的放縱換來的是面對男人的擡不起頭。
将軍府與其他的府邸不同,對于下人而言,将軍府的活很是輕松,事少人少,服務的對象也就隻有将軍與夫人,這兩人晚上從不行房,下人們都清楚,夫人也是個古怪的女子,從不讓人守夜。因此除了夜晚巡邏的衛兵,下人們基本都會回房休憩。
隻是,今夜有所不同——
*
繪光成了掌事丫頭,因此今兒一大早起就聽聞了小姐與将軍的故事。
昨晚竟叫水了?
這是破天荒的大事,不過昨晚不是她來處理。
她曾是小姐的随身丫鬟,答應過任母,小姐若有什麼進展一定要和她講。
繪光眸子一閃,小姐這是動心了?
那個曾經抗拒成婚,寫下男德經的小姐,現在居然接受了先婚後愛的将軍。
啧啧,她感慨人的變化,卻忽聞聽到下人們小聲議論,估摸都是在說昨夜的情形。有不少都是黃花閨女,越說越臉紅。繪光忙把多舌的差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