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十八了吧？”

“你也十八了……”

“咱們是成年人了對吧？”鐘靈聲音很小，嘟嘟囔囔個沒完，李一珩得湊近了努力去聽，聽着聽着就發現她紅得跟草莓似的耳朵尖兒。

他人呆了吧唧的，向來直男，“什麼跟什麼？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鐘靈低着頭又走了幾步，聲音比剛剛更小了，“要不你晚上也别回宿舍了吧？”

年輕真好。

李一珩第一個眼神靜止在鐘靈身上時，翻滾不休的愛意就在炭火中燒得滋啦作響，後來，十七歲的鐘靈大肆揮霍着青澀而美好的身體，李一珩的全身血液變成大型燃料，支撐着他的心離開地球表面，飛向星河燦爛的宇宙橫沖直撞。

李一珩的少年情·欲來得新奇又蓬勃，可動作依舊溫柔謹慎，他小心翼翼像是拆一件不得了的禮物，就連禮物也開始忍不住笑話他，“你是笨蛋嗎？”

“是吧，應該是……好奇怪，我怎麼會這麼喜歡你？”李一珩在誘人香氣中懵懵懂懂擡頭，他看着她，有些迷惑不解，“你說像我這樣的大帥比，一輩子就談一次戀愛會不會有點太虧了？”

鐘靈咯咯地笑着，光着的腳丫蹬到他臉上，然後李一珩突然撲上來将她揉進了懷裡，“不虧不虧，一點都不虧，拿命換你我都願意。”

他深深地擁抱鐘靈的時候，想把一切都拿來給她，就如同鐘靈願意将所有給了自己一樣。

所以說，世事真是詭谲，時光裡山南水北，曾經有多甜蜜，如今就有多膈應人。

記憶中的光，每見一次，就暗一點。

李一珩站在那裡看着鐘靈一階一階消失在視線裡，然後整個樓道好像就不剩下一點光了。

鐘靈躲在洗手間幹嘔了幾個輪回，胃裡一陣陣惡心，可眼睛都憋紅了也吐不出什麼東西，洗了把臉出來時，李一珩就站在不遠處，插着兜看她，他渾身上下的衣服好像都是很不錯的料子，即便鬥了個毆做了回禽獸也隻是給他添了點兒淩亂的頹廢，還是很有高級感，還是很好看。

鐘靈看着看着又有些反胃，忙别過頭走開，後者擰着眉跟上前幾步，聲音壓得十分低沉，“我跟你道歉。”

鐘靈沒有回頭。

“我失控了，”李一珩接着說，“對不住，以後不會了。”

一前一後走過拐角，人群開始顯現，鐘靈還是沒有看他，“你也覺得惡心嗎？”

“我在認真跟你道歉。”

“哦，所以我就要原諒你？”

李一珩開始煩躁，他拽住了鐘靈的手腕，“我要你原諒我什麼？”

“那你道歉做什麼？”

“鐘靈！”

李一珩用了點力，深吸一口氣說道，“我不應該因為你做了什麼就不尊重你，我不想也不打算再這樣下去，所以跟你道歉你明白嗎？”

“所以你打算要尊重我了？”

“是。”

李一珩頓了頓，眼裡似是有些壓抑的痛苦色，“我也想尊重我自己，因為你在我記憶裡還是很好的一部分。”

鐘靈的眼淚直到這會兒才滴滴答答掉下來，她哭了又笑，帶着哭腔朝他咧嘴，“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本該我道歉的，是我錯了。”

“對不起，我隻是太氣了，然後就失控了。”李一珩用拇指刮掉鐘靈兩顆眼淚，“以後不會了，我保證，我發誓。”

陸泉找到目标，從那頭小跑過來，腳步聲夾雜着人群逐漸密集的氣流，鐘靈垂下頭掩飾發紅的眼眶，然後耳朵在熱鬧的空氣中捕捉到他最後一句話，聲音很小，這讓她以為或許是幻聽也不一定。

“所以請你不要反悔，我想帶你走，你答應我了的。”

鐘靈的腦子停頓了許久，眼前人們的模樣和聲響都變得虛幻起來，思緒不受控制，飄飄蕩蕩到了很遠的地方。

“你答應我了的。”

記憶裡他總對她說這樣的話，那會兒鐘靈敏感又善變，李一珩的世界卻是橫沖直撞說一不二的，他像頭鬥牛，每次都以“你答應我了”做戰袍，頂着飒飒旗幟，好像無人敢與他為敵一般威風。

“你答應我了，喜歡我。”

“你答應我了，跟我在一起。”

“你答應我了，不會離開我。”

“你答應我了，我想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