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都走到這兒了。
鐘靈一天到晚閑着沒事兒也總老想着,怎麼就走到這兒了呢?
羅曼麗問“何必呢?”的時候鐘靈還饒有興趣地開了個小玩笑,“反正也沒别的事情幹,他喜歡,我就跟着他高興高興了。怎麼說也是老情人,玩兒起來還是存着些溫情在的。”
鐘靈說這句話的時候被羅曼麗啐了一臉,“來,你接着說,盡管說,我聽着,信你一句算我輸。”
“……”
于是她便笑了,臉紅了一塊兒,聲音也跟着小了下去,“好吧,我不知道,可能是怪我。”
她隻知道真要掙紮得厲害了,應該也是能脫身的,因為她了解李一珩。
即便時間過去了那麼多年,再看一眼也還是知道他其實沒那麼壞,面對自己時他的腦子他的心都跟漿糊一樣,掰扯不清是常态。
于是說到底走到這一步,還是怪自己,李一珩有一句話說得挺對的,她想念他。
怎麼會不想念呢?那可是曾經那麼好的青春啊。
鐘靈在那年夏季的雷暴中說完分手,然後就病了很長時間,也沒别的,就是不想吃東西也睡不着覺,整天整天睜着眼發着呆,時間長了人就恍惚了,走幾步路也頭暈,看一個東西看久了就流眼淚,鐘靈把這個定義為“矯情病”,得了矯情病的鐘靈一閑下來就犯病,想着那幹脆就不閑了,開始把睡覺的時間也騰出來打工,然後沒見掙幾個錢,還險些猝死在打工的餐館。
那會兒店裡有個男孩兒,與鐘靈差不多年紀,個高也愛笑,是老闆的外甥,一到寒暑假過來端端盤子換點兒零花錢,那盆小龍蝦盡數潑在身上的時候,鐘靈看見那個男孩兒從廚房跑來,幾步路的距離,像是又見到了李一珩。
于是也不知道是燙的疼的還是怎麼的,總之就哭了,哭到昏死過去才作罷,矯情得厲害。
再往後,人生沒奇遇,自己又天生是個沒意思的,于是跟戀愛這事兒就差不多絕緣了。
鐘靈先入為主關于戀愛的記憶大多數都是不堪其擾、深受其害的,看誰都有點兒像李一珩,導緻到最後真見着李一珩已經到了不太敢認的程度。
事情搞成這樣,怎麼說呢,可能就是自己也有些舍不得吧。
多不容易啊,好不容易又見了。
鐘靈埋下頭偷偷嗤笑自己,“還真是賤得慌。”
可到了這會兒了,她又突然不想再賤下去了,或許是因為北城那個地方克她又或許是因為老早丢掉的自尊偶然覺醒了一丁點兒,總之,就是想反悔了。
她不自在地理了理額角的碎發,懷抱着百分之百的誠懇向他道歉,不過沒想到的是,李一珩居然也挺了解她。
他站在那裡,晚風飒飒,威風凜凜,“鐘靈,你别想着跑,除非我讓你走。”
鐘靈便頹了,就像是個幹啥啥不行,牽着才會走的廢物。
·
今天是個周日,小東北在家帶孩子帶到哭,好不容易等到傍晚,全托幼兒園的巴士将倆小惡魔接走,老父親癱倒在沙發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兒,李一珩的電話就來了。
“我明天回了。”
“啥?不是再玩兒兩天?”
“她說不玩兒了。”李一珩看了眼蹲在坑裡玩沙子的鐘靈,“給你倆孩子準備了紅包,老地方,來拿?”
“嗨!直接轉賬不得了?”
李一珩今年來得勤,前幾天也膩乎得夠夠的了,再說人明天走他肯定得送,想着今晚上就算了吧,累得慌,就想癱在沙發裡虛度光陰,誰知那頭李一珩還沒吱聲,倒是一個女孩兒的聲音突然鑽了出來,帶着一股不咋地的暴脾氣。
鐘靈玩沙子玩煩了,使勁踮着腳夠到李一珩耳朵邊,“賈桀鋈!我的錢是那麼好拿的嗎?”
小東北被吼得愣了好幾秒鐘,爾後一邊穿鞋一邊嘀嘀咕咕抱怨。
“花裡胡哨的,折騰人就算了,還怪兇的……”
賈桀鋈,也就是小東北,鐘靈上次見到他好像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年是先李一珩和陸泉回老家高考,他走得遲些,考前兩個禮拜才動身,但那個時候鐘靈已經很久沒有再來學校了,當年那夥兒好的壞的,朋友們同學們,都好像忘了那個人,他們隻是記得這個名字,就好像依稀記得一個好玩的故事一樣。
小東北作為一個男主哥們兼女主閨蜜,時常被一群人圍着問東問西,說好聽了是吃瓜,說難聽了那就是一群好事者,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小東北天生嘴巴漏風,每晚都要挨李一珩的警告,時間長了半句話都不敢講,每回捂着嘴巴逃跑,娘們唧唧的。
他已經回憶不清楚鐘靈的模樣了,如此驟然再見就難免有些局促。
于是,李一珩見到平時談生意都恨不得汲拖鞋的小東北新衣搭新鞋,一身姹紫嫣紅地出現在沙灘上時,頓時就沒忍住怒了,“騷給誰看呢你?”
小東北撓了撓頭,小山似的朝鐘靈奔過去,“當然是給我的蓮妹看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