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左右，王道界域。

查理曼忽地在禦主床上睜開眼睛。他快速眨動幾下眼睫，像是對自己的意識缺失了一段時間感到難以置信。

“嗚哇……我居然睡着了！？”

男英靈半坐起身，胡亂刨了刨黑白花的頭發。赤裸的後背上被誰控制不住抓撓出的指痕漸漸自主恢複，然而周身仍殘留着某種揮之不去的氣息。溫暖清新，能一瞬聯想到細雨沖刷後色澤透亮的綠葉，……專屬于少年人類的氣息。

“明明是Servant……居然會這麼無防備地睡着，真是不成熟啊我……”

查理曼嘟囔着，将視線投向身邊。之所以隻能半坐起，主要緣于緊緊摟住自己腰部的那雙胳膊——它們的主人倒是還睡得香甜，黑發少年鼻息輕緩，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赫然一台隻能用磁吸充電寶才能回血的設備——型号當然也是查理曼牌限定。

……需要『補魔』這一點，該不會是彼此彼此？

回想起昨夜沉溺的交歡，立香積極熱情到令他都吃驚不已的反應，查理曼替他撥開擋眼睛的碎發，在心裡淺淺一笑。

“這就是……人類的生命力嗎。”

他不存在于泛人類史，甚至曾被史實的卡爾大帝斷言“沒有生前”，是不算作『真實活過』的幻影。能獨立成為特殊的英靈本就不易，所以再一次應召為Saber，作為人理的影子活躍于此，已然是幸運的眷顧。然而……

查理曼低下頭，定定凝視他為之傾心的少年的睡顔。

看到他在地牢裡狼吞虎咽的食欲，自己也變得想吃東西；懷抱他同衾而卧，感受對方柔和的體溫平穩的心跳，睡意居然不知不覺上湧；初次吻他時，與魔力供給完全無關的喜悅與滿足，以及真正和他緊擁結合時，那些……綿綿不絕無止境的愛欲和渴望。立香身為人類再正常不過的生理需求，是從者，乃至非人類的智慧生命本不必要的東西。

“謝謝你啦，立香。”

空想的英靈輕聲向他耳畔，“和你在一起，我真切地知道了人類是什麼樣的。知道了……就算沒有實際活過，我也可以像人類一樣地活着，有同樣的感情。”

他将一個溫情的長吻，深深印在立香的唇上。

“所以……我決定了。若是能夠成為你的Servant——”

能夠許諾給他的，必然得是作為『人類』能許下的，最莊重的誓言。

那才是和藤丸立香這樣的人最相配，也是最帥氣的話語。

“……唔”

天色逐漸發白，窗外鳥鳴聲錯雜重奏，立香睡醒了。查理曼單手撐頭側躺，笑眯眯地看着那顆蓬亂的黑毛腦袋靠在自己胸口蹭了又蹭，随後少年迷迷瞪瞪地擡臉，視線飄忽幾下總算跟他對上，蓦地睜圓了眼睛。

“啊……查理……！！”

那種像是在枕邊發現一百萬（聖晶石）的星星眼是怎樣啊太可愛了吧！？

“早上好啊！”查理曼忍住想将他抱緊在懷使勁蹂躏的沖動，好整以暇地抛去一個Wink，“狀态還好吧，立香？”

“嗯、嗯……早上好。我很好哦！”

沒有契約無法感知對方的聯系，所以發現查理一直貼身陪在旁邊，竟然有種飄飄然不真實的感覺。即使睡覺時下意識纏住他不放，Servant想抽身出去或者靈體化都是很容易的事。立香用手揉搓了一把面頰，試圖遮擋自己忍不住上揚的嘴角——能和查理像一對平凡的戀人那樣一起在被窩裡醒來，互訴早安迎接清晨，是多麼令他開心的……彌足珍貴的事情。

“Ok，沒問題的話就起來整備吧，出發前記得要吃飽飯。”查理曼等他一頓小貓洗臉完畢，低頭親親他的前額，順手撈過搭在椅子上的禮裝遞過來，“我也要盡快去召集我的勇士們進行戰前熱身啦。”

“抱歉……是不是耽誤你早間的事情了？”立香歪頭想了想，“比如……祈禱什麼的。”

“那個啊……交給若安教皇就好。現在她才是信仰加護這方面的專家，我嘛隻要做好将軍的職務，指揮軍隊打勝仗就行。”年輕的聖騎士之王翻身下床，一秒換上全套裝束，咎瓦尤斯也端端正正挂在腰間，威風凜凜。

……是這樣嗎？立香一愣。誠然适材适所的分工更有效率，查理曼也曾坦言，他隻會作為冒險者……最多再加上聖騎士統帥的職責，為同伴而戰。他不喜歡辜負别人的希望，因為一旦決定回應這些期待，他就會為此認真付出一切——

不管背後的代價有多大。

“查理，”立香一邊系上扣帶，一邊側頭望向正哼着小曲拉開所有窗簾，讓晨光片片落地的查理曼。

“……如果那時候，君士坦丁十一世沒有撤退，堅持要戰鬥到分出勝負……你會怎麼樣？”

查理曼動作一停，随即雙臂交叉作沉思狀。

“那樣的話，”他說，“不就隻有全力迎戰了嘛。雖然那時候我的狀态确實隻夠再用一次寶具，之後就隻能聽天由命了……誰知道反而成為活到現在的那個，天命真是不可捉摸啊～”

“可是……你才是卡爾大帝的代理。”立香終于捕捉到那一絲細微的『不一樣』，“你當着那些人的面報了真名，也是以國王的身份出面的對吧？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