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跟在身後的警察窮追不舍,也不必擔心假冒攘夷志士的浪人當街挑釁,今晚的一切都顯得祥和安甯。
你剛從袋中取出紙風車,它便立刻迎風轉動起來。
“今天還真冷呢。”桂裹緊上身單薄的外衣,柔順的黑色發尾微微擺動。
“嗯,起風了。”任他向你的方向靠攏了些,你眯起眼睛道。
“風車轉得真快。”他輕輕牽過你的手,随即憶起往昔你們一起去新年參拜的時光,腦海中冒出一道疑問,“不過……你為什麼總喜歡在這一天拿着它呢?”
還有在神社替我出頭的那時候,你也讓我一直保管着它。
——對你一定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吧?
從相握的掌心傳來的溫涼,令你心下一緊。
“‘但使吾心起波瀾,怨念之羽永未歇’——我們家一起去神社參拜的那個夜晚,爺爺看着我手裡的風車,突然說出了這句話。”
桂眨眨清澈的雙眼,一下子沒能理解:“什麼意思?”
“這是他以前某個被逐出師門的同門,離開道場前曾說過的一句話。那位同門實力在他之上,卻違背了師父的規矩,于是被驅逐到暗無天日的地方,‘無我一流’則由爺爺繼承了下來。”
你止住腳步,垂頭發出一聲歎息。
“可那時的我年紀尚小,參不透這隻言片語的含義。不曾想那件事卻成為餘殃,火屑飛散,最終牽連到整個枝川家。”
桂也在你身邊停了下來:“原來如此……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講起這些。所以你每年拿着它,是在提醒自己麼?”
——用它提醒自己,憎恨的羽根還不能停止扇動。
他再次看向不知疲倦轉動的紙風車,感到這東西忽變得莫名礙眼起來。
你默不作聲點了點頭,眸光閃過一絲凄涼。
于是他伸手扳過你的身體,将你緊擁入懷。
這時候,你們仿佛聽見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幾道轟隆隆的炸響,如暴雨來臨前的悶雷。
“那是什麼聲音?”陷進那如爐火餘溫的懷抱中,你倚向他的胸膛,迷迷糊糊問。
“大概是‘蝮蛇’他們行動失敗了。”桂仰頭望向漫天繁星,慢慢圈緊雙臂,“連除夕夜都要煞風景的家夥,果然沒有好下場啊。”
正說着,一輛鳴笛的警車從你們身旁飛馳而過。
“結果害得人連除夕夜都要出警。”餘光捕捉到獨自一人在駕駛座滿臉抓狂的真選組副長,你無奈彎了彎嘴角,“那幫家夥還真是不懂得體諒人心。”
“呵,隻有這點他們做得還算不錯。”想到土方大半夜還要被迫打工,桂忍俊不禁道。
你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臉頰,同樣嗤笑着調侃:“真惡劣啊,假發。”
“不是假發是桂,再怎麼說我也是攘夷志士……!”他擡手想要抓住在自己臉上肆意妄為的指尖,但在夠到以前就讓它逃走了。
“怎麼會這樣!再來一次。”他心有不甘地喊。
“才不要。”對這種事你總是自信滿滿,“再來也是你會輸。”
“賭上武士的尊嚴,下次肯定是我赢。”
伊麗莎白:「你倆是三歲小孩嗎?!」
咚,咚。
說笑間,從山上的神社傳來宣告新年的悠揚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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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桂和伊麗互道新年快樂而後分别,今晚這不期而遇的夜遊才算告一段落。
但等你回到家,才意識到今年的除夕夜似乎變得過于漫長了。
“銀時?”你揉揉太陽穴,看着那背靠家門的銀發卷毛,感到一陣頭疼,“我沒記錯的話,阿妙說的是萬事屋今晚會在志村家跨年吧?”
但你定了定神後,很快便注意到他身上的不尋常之處——
一身不知為何變得髒兮兮的白色和服,與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擦傷,還能隐約聞到硝煙味。
“啊,本來應該是那樣的……”銀時頂着副快要死掉的表情沒精打采道,連頭頂亂翹的卷毛都洩氣耷拉下來,聳了聳肩,“但正如你所見,我都不好意思回去了。”
你走上前拿鑰匙開門:“怎麼回事?該不會又是因為買《JUMP》出車禍吧?”
“差不多吧。”他躬下身脫掉皮靴,直奔客廳中央的被爐。
“哈?”本是随口胡謅的推測,不想會歪打正着,你感到既離奇又好笑,“你這次又遇上什麼倒黴事?”
銀時把雙腿伸進被爐下,從桌上拿起一個蜜柑,滿目幽怨打了個哈欠。
接着,你一邊給他清理臉上的傷口,一邊聽他講述了與之前在“夢幻教”見過的忍者為争奪最後一本《JUMP》,在攘夷份子搞恐襲的卡車上大打出手,卻雙雙被卡車裡的just we們炸飛的事情。
“結果最後才看清那本書其實是《赤丸JUMP》!我們到底争了個什麼東西啊可惡!”
銀時越說越氣不打一處來,而桌上隻剩下一堆蜜柑皮。還嫌沒吃夠,又從袋中取出一根糖叼在嘴裡。
想起之前聽過的那幾聲來曆不明的轟隆隆,你算是弄明白“蝮蛇”殘黨在今晚的恐怖計劃是如何泡湯的了。
——為什麼這家夥隻是買本《JUMP》總能碰上這種事?他才是什麼漫畫男主角吧?
你心不在焉地默默吐槽,拍了拍銀時貼好紗布的臉敷衍安慰道:“但你也無意中拯救了江戶,是我們的大英雄哦?”
他無動于衷,往桌上一倒繼續抱怨:“我可是趴在大馬路上跨年的……就算是大英雄,也未免凄慘過頭了吧!”
你隻得揉揉他的卷毛深表同情:“好在沒受什麼重傷,你就慶幸自己命大好啦。”
對方這才平複下躁動的心緒,往後仰躺在地,同時把整具身子都伸進暖洋洋的被爐,不一會兒便舒服地打起呼噜。
睡不着的你收好醫藥箱,又從書架上找來一本小說,掀開被爐坐在銀時身邊,徑自開始閱讀。
空蕩的客廳缺少電視機的背景音後,顯得分外寂靜。
“阿景……”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黏糊糊的呢喃蓦地傳入你耳中。
“嗯?”
你放下書,低頭朝聲源望去,或許是見他入睡而放松警惕,還未意識到那是什麼别有意圖的誘餌,正在引你上鈎。
下一刻,你感到埋在被爐中的雙腳被對方的勾住,來不及反應,竟被他一個翻滾壓在身下。
那對重又睜開的紅瞳,正毫不掩飾其欲望地,直勾勾盯向自己。
“銀時。”你眨眨眼,已然知曉他的心思,但也懶得再作掙紮,面色一沉斥道,“你都不困的嗎?”
“除夕夜當然要守歲啊。”隻見他揚了揚嘴角,扯出賤兮兮的笑。
“新年快樂。”
伴随着他的祝願,那甜膩的吻也适時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