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除夕夜都不懂享樂的人難成大事。
說起來,五一假期和十四生日都快到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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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景,想要這個嗎?”
“嗯!謝謝爺爺!”
除夕之夜來往于神社祈願的人潮中,有位紅色和服的小女孩,從一名老态龍鐘的武士手中接過一支紙風車。
“爸爸媽媽怎麼還不來……”女孩已經在這裡等了許久,望着手中骨碌轉動的風車,隐隐感到不安。
“畢竟今天有那麼多人,買到一把破魔矢也不太容易吧。”老人摸摸身高隻及他腰際女孩的頭頂,布滿皺紋的眼角浮出慈愛的笑意,“暫時由我來陪你不行嗎?”
她昂起頭,報以一個淘氣的笑容:“其實我比較喜歡爺爺呢!因為每次到神社參拜時我想買糖吃,爸爸總說不許我吃甜的東西,但爺爺從來不會說不行!”
“哈哈哈!那你就盡情吃吧!我去給你買。”
“好耶!”
于是老人給女孩買來一根蝴蝶形狀的手工麥芽糖,兩人就地在河邊找了條長椅坐下。
女孩慢慢舔着糖,甘醇的蜜意從舌尖直達心底,不禁高興喊道:“唔!好吃!”
“今晚風好大呢……阿景冷不冷?”老人用手支着側臉,歪頭望向她問。
“不冷!”她舉起另一隻手中的紙風車,笑得天真爛漫,“而且正因為有風,風車轉得好快呢!”
老人注意到,正如女孩所說,它在從河對岸刮來的寒風中歡快而忘我地旋轉着,像個無憂無慮玩耍的孩童。
可是他卻對着那轉動不止的風車眯起眼睛,一瞬陷入冷寂。
“但使……吾心起波瀾?”翕動着蒼老的嘴唇,他低聲喃喃道,仿若沉浸在什麼深淵般的回憶中。
“嗯?”女孩睜着圓圓的琥珀色雙眸,感覺這句話對她而言,有些過于晦澀難懂了。
老人立即從心事中抽離,抿了一口茶回答:“沒什麼,這是我認識的一個人說過的一句話——‘但使吾心起波瀾,怨念之羽永未歇’。”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爺爺的朋友說的嗎?”女孩追問。
“那個人曾是我的同門,可他因為一些事被逐出師門,去到不見天日的地方。”他握着茶杯的雙手微微收緊,語調也由輕松轉為嚴肅。
女孩似懂非懂地吃着糖:“哦……”
她還從未見過爺爺在自己面前展現過如此憂郁的模樣,對這番話也不甚能理解,隻好面朝喧鬧的神社前街發起了呆。
懸在天際的圓月倒映在河面,被陣陣風吹皺,偶有浮于水波的枯葉從其間漂過,像片片遠渡的小舟。
“對不起!突然跟你說了這種話。”老人收回肅殺的表情,弓着背眯眼笑道。
她乖巧地搖搖頭:“可是我聽不太懂……”
“那也沒關系。”他擡手撫上她的額頭,“我情願你不需要想起剛才的話。”
這時候,有一對男女向兩人走來。
“啊,是爸爸媽媽!”
“父親,我不是說過,不能讓她吃糖嗎……”
“有什麼關系,你還真啰嗦欸。”
“好啦好啦,我們去奉點香油錢吧。”
聚齊四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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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的除夕夜,而那件舊事之于你,已成為一段相當久遠的記憶。有許多細節都随時間流逝變得模糊不清,唯有當初你一知半解的那些話語,卻被往後的經曆反複打磨,逐漸現出它們原本的涵義。
可就像爺爺所說,你更希望自己不再需要想起它們。
趁着時間尚早人還不算多,你提前在神社完成今年的除夕參拜,又從廟會買下幾根造型精美的手工翻糖和一支紙風車,現正獨自沿河堤漫無目的地散步。
歌舞伎町商會年底舉辦的促銷活動,以高天原的獲勝而告終。沒了那筆獎金,你隻得将壞掉的電視機送去平賀的店裡修理,所以今晚一邊看紅白歌會一邊跨年是指望不上了。但你不急也不惱,覺得就這麼在河邊吹吹風,再找家小攤坐下随便吃點什麼,如此迎來新年倒也不賴。
寒冷的夜風徐徐吹拂,手中握着的紙風車依舊轉得很歡,絲毫沒有要停下的迹象。
一段路後,你終于感到有些饑寒交迫了,突然望見前方有家賣荞麥面的攤子還亮着燈,便舉步朝它走去。
每到除夕,其中一個習俗是吃一碗“跨年荞麥面”,有祈求長壽的寓意。所以在這天,出入荞麥面店的人潮總是從早到晚絡繹不絕。
沒想到在這時還能找到一家生意冷清的荞麥面攤。
但等你走近時才發現,有對熟悉的一人一寵各手捧一碗面,正坐在攤位旁的椅子上進食。
你當下頓住腳步,心想是否該換家店,比如去橋下的關東煮攤買點炖蘿蔔之類的。
不過在你轉身之前,眼尖的老闆已注意到那位猶豫不決的顧客,他放下煙鬥沖你揮了揮手,遠遠招呼道:“這位小姐!要來碗荞麥面嗎?”
而桂小太郎與伊麗莎白聞言,齊齊轉過頭朝你看來。
“阿景?”長發武士面露驚訝,未料到會在此時此地遇見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不待在家裡看紅白嗎?”
伊麗莎白舉牌:「晚上好。」
見情況已容不得刻意回避,你便走到攤位前對店老闆點單後,坐上他們挪動身位給你騰出的空座:“很不巧,我家的電視壞掉了。”
說着,你舉起手中裝着麥芽糖和紙風車的手提袋對他們示意,表示自己已經去過神社參拜了。
“不是假發是桂!”他看到袋子裡的東西,皺眉不悅道,“怎麼又想起來買這些?我還以為你早就不愛吃了。”
在桂的印象中,你上次買這種特别甜的糖來吃,早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他總覺得吃太多甜食會讓武士的心性堕落,所以每次見銀時或是你過量攝入糖分時,都免不了唠叨一兩句。後來你漸漸吃得少了,被唠叨的對象就隻剩銀時一人。
“偶爾吃點有什麼問題。”你接過老闆遞來的碗,懶散回應道,掰開一次性筷子開始嗦面。
他沒再吭聲,捧着吃了一半的面幽幽歎口氣後,望向前方緩慢流淌的河水出神,緊鎖的眉心才複舒展開來。
“今年就這麼過去了啊。”你咽下幾根面,又端起碗喝口清湯,有些感慨,“剛到江戶所見的景象,仿佛都還發生在昨天……這就是所謂時光飛逝吧。”
“不過,這也是一座很有情趣的城市。”桂捏緊筷子颔首道,“我還挺喜歡這裡的。”
老闆突然插話進來:“但我聽說,今晚有人想在這城市裡搞個大動作哦?”
“啊?”你頗感意外,偏頭看向吐着煙圈的大叔,“今晚不是除夕嗎?什麼不解風情的家夥會挑這時候行動?”
“是‘蝮蛇’的殘黨啦,他們好像是打算開一輛滿載just什麼炸彈的卡車,沖進航站樓呢!”也不知他從哪聽來的這情報,将傳聞描述得繪聲繪色,讓你懷疑起他的真實身份怕不僅僅是個普通的荞麥面攤販,“在除夕夜搞這些,還真是辛苦他們了啊……你們覺得這事情能成嗎?”
“恐怕行不通吧。”桂吸了口面,冷靜分析道,“連除夕夜都不懂得享受的人,怎能成就大事?”
你瞥向身旁正淡然吃面的男人,内心猛地升起一股微妙的感受。
記得在江戶與桂小太郎久别重逢時,他還是個喜歡針對幕府搞炸彈襲擊的激進攘夷份子,被滿世界通緝東躲西藏,還經常溜進你家請求庇護。
不過他剛才那些話,讓你發覺他的攘夷思想似乎正在轉變。也許是江戶人民安居樂業的和諧光景,潛移默化影響到他那頑固不化的心靈了吧。
如此想着,你的表情泛出一絲欣慰,嘴上卻什麼也沒說。
那之後,你們辭别面攤老闆,肩并肩沿着河畔信步遊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