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迪南有些不耐,他不喜歡聽人指手畫腳,能容忍鐵面人這麼久,完全是看在他身後的教皇家族。可鐵面人并沒有見好就收的覺悟,反而變本加厲,現在更直接對他發号施令。
這讓斐迪南很不高興。
“裡侬剛剛傳了消息,已經按計劃把人引過去了,”他說,“現在暫停計劃,你知道意味着什麼嗎?之前的準備都白費了,這麼好的機會不會再有第二次!”
“那也比被人算計強!”鐵面人寸步不讓,“你知道一次失誤意味着什麼?你很有可能交出自己的身家性命!如果最可怕的情況發生了,對方早就洞悉你的計劃,所謂的圍捕就是反向的陷阱!”
斐迪南不屑,他顧慮的隻有一個柯内莉娅,隻要那個女人死了,剩下的人在他看來不過是烏合之衆。
“他們能幹什麼?反過來給我們設圈套,還是直接攻進蘭伯特莊園?”斐迪南冷笑,“隻是些泥腿子,平時藏在下水道裡偷些殘羹剩飯吃,你不會真把他們當回事吧?”
為了報複對方,他額外補了一刀:“到底是教皇國出來的人,風平浪靜慣了,稍有風吹草動就慌了手腳。”
鐵面人大怒,自覺身為軍人的尊嚴被侮辱了。但這裡是斐迪南的地盤,撕破臉沒有任何好處,而且雷克斯殿下還需要翡蘭甯,他隻能繃緊兩腮,将惱火咽了回去。
按照約定,裡侬應該将蘭伯特親衛引到城外的一處小村莊。這裡背靠山脈,沒什麼特别,隻是出産一種特殊的礦石——砷。
是的,斐迪南下在柯内莉娅酒杯中的砷毒就是從這裡得到的。現在,它又被作為誘餌,釣着社團成員自投羅網。
親衛隊在村莊裡外設伏,準備等社團成員露面後一網打盡。然而讓他們奇怪的是,離約定時間過去了足有半個小時,預想中的敵人依然沒有露面。
“我們不會被騙了吧?”親衛們竊竊私語,“還是那些泥腿子察覺了什麼,不敢露面?”
親衛隊長覺得不安,很快他做出決定:“你們留在這兒,我帶人去看看。”
他調了一半人離開,沒人覺出異樣。在戰場上,指揮官就是要随機應變。
漫長的等待是煎熬的,每個人從一開始的心情輕松,轉變為警惕不安滿心焦灼。終于,有人忍不住了:“我們是不是上當了?這會不會是别人設下的圈套?”
隊長不在,擔起責任的就是副隊長。他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被部下們用目光催促着,硬着頭皮下達指令:“那就先離開這兒,已經過去這麼久,那些泥腿子大概不會出現了。”
他們是蘭伯特的親衛隊,而翡蘭甯是一個足有三十年沒經曆過戰争的城邦。這意味着這些軍人從小生活在玻璃罩裡,這輩子遭遇過的最大危機,就是捉拿貧民區裡的社團成員,或是跟同伴在訓練場上的對決。
他們從沒經曆過真正意義上的戰争。
正因如此,當他們經過一段狹窄逼仄的小道時,兩側廢棄的棚屋突然飛出無數暗箭,沒有一個人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那箭頭甚至不是衛隊常見的标準制式,隻是将硬木削出尖刺的形狀,殺傷力比尋常弓箭弱了許多。然而衛兵們沒有留心這一點,他們在突然的襲擊中慌了手腳,奔逃成了身體的本能。
副隊長倒是用最快的速度反應過來:“冷靜,不要慌!排成防禦陣型,我們要回擊!”
他的反應很快,可惜太快了,聲嘶力竭的高呼讓他成為戰場上最顯眼的靶子。一隻冷箭從暗影深處射出,非常精準地洞穿了喉嚨。
副隊長保持着嘴巴圓張的造型,仰面倒在地上。
指揮官的突然陣亡對一支本就不夠精銳的軍隊是緻命的打擊,衛士們失去最後一點抵抗的勇氣,像被狼群追逐的羊群一樣四散奔逃。
與此同時,伏擊者從藏身的掩體後走出,開始收割生命。
“大人有令,一個都不許放過,”修利亞冷冽地下達指令,“每個人的功勳按人頭計算。”
伏擊者的眼睛亮了。
這是一個漫長的夜晚,斐迪南在自己奢華的客廳裡焦灼等待着。十六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簇擁着他,星河流淌在黑白兩色的大理石地闆上,往常令他心馳神醉的美景,如今卻讓人徒添煩躁。
“太慢了!”他緊皺眉頭,“卡魯索在幹什麼?幾個泥腿子,至于收拾到現在嗎?”
沙發對面坐着鐵面人,雖然面孔隐在鐵面罩背後,卻能察覺他的心緒同樣不佳。直到現在,鐵面人都認為斐迪南太心急了,尤菲的失蹤意味着計劃有變,此刻動手不是好時機。
但是斐迪南不聽他的,在蘭伯特的地盤上,他也沒可能強迫這個男人屈從。
侍從的腳步聲突然傳來,斐迪南期待已久的禀報聲終于響起:“大人,卡魯索隊長回來了。”
斐迪南倏爾起身:“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