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平甯大陸的屬邦當然不止翡蘭甯與斯洛特，同樣值得拉攏的還有那切斯和班德亞。

這兩座城邦緊鄰翡蘭甯，臣服于教皇國的神光之下，就像羔羊簇擁着母親。

翡蘭甯的優勢是臨近海洋，深水良港推動了海運貿易。那切絲和班德亞沒有這樣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金庫不比翡蘭甯充實，但這絕不意味着可以被輕易小看。

能在亂世中占據一席之地的，哪個是省油的燈？

“那切斯的掌權家族是拜爾善，你應該有所耳聞，”倫斯特說，“去年，拜爾善的二殿下曾派使者造訪教皇國，與聖座達成秘密協定。”

柯内莉娅一邊歎息“自己每次想與這男人聊些無關緊要的，最後都會變成作戰會議”，一邊追問道：“什麼協定？”

“與翡蘭甯無關，是那切斯的自家事。”

倫斯特吃力地探出一隻手，試探地攏住柯内莉娅肩頭。女武神不太習慣這個姿勢，看在對方是傷員的份上，勉為其難地湊近些，任由他摟住自己。

“拜爾善公爵的身體也不太好，雖然不至于像聖座那樣一病不起，但成年的孩子，總要為自己多打算，”倫斯特看多了家族内部的恩怨情仇，說起來淡淡地，“他希望聖座能在未來給予支持，作為回報，他會向教皇國奉上忠心。”

“不過忠心這東西，不是嘴上說說這樣簡單。因為沒看到足夠的‘誠意’，聖座沒有立刻松口，原本是想敲打敲打這位二殿下，但是後來發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柯内莉娅若有所思：“你是在暗示我，拜爾善和卡文迪許兩大家族看似置身事外，但他們的立場也許會影響局勢變化？”

拜爾善是那切斯的掌權家族，卡文迪許家主則是班德亞的執政官。

“我隻是就事論事，”倫斯特卻沒想那麼多，柯内莉娅問起，他就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她，“拜爾善和卡文迪許的态度固然重要，但在局勢沒完全明朗之前，他們不會牽扯其中。”

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畢竟，這個世界上願意全身心侍奉神的人，終究是少數。與切身利益相關，教皇國的權威隻能往後排。”

柯内莉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

然後她翻了個身，毫不客氣地壓住倫斯特：“為什麼我每次想和你聊閑話，你都有辦法扯到正事上？”

倫斯特無語片刻：“……是你先問起的。”

柯内莉娅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回事。但是理虧不能掐滅她找茬的心，低頭蹭了蹭男人頸窩，她眯眼沖他笑了笑：“我看出來了，你是真的一點沒有睡意。”

倫斯特突然生出不太妙的預感，經驗告訴他，每次她這樣妩媚微笑，都在憋着壞水。如果是平時，副廳長大人已經拔出武器，但他現在兩手空空，更不可能對柯内莉娅動武。

幸好柯内莉娅沒打算做什麼她極利落地彈起身，将幹淨的白襯衫甩給他：“既然睡不着，陪我出去走走吧。”

倫斯特服了她這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脾氣：“去哪？”

柯内莉娅抿起嘴角：“我也不知道。”

倫斯特一開始以為科内莉娅在開玩笑，上了馬車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去哪。

“翡蘭甯最繁華、最熱鬧的街道，幹淨，有人氣，還有店鋪可以逛，其他你看着辦。”

駕車的親衛從沒聽過這樣模棱兩可的指令，遲疑片刻問道：“去歐利路怎麼樣？走到頭就是百花大教堂，沿街都是劇院和咖啡廳，還有成衣店和首飾鋪。”

柯内莉娅很滿意：“就去那兒吧。”

親衛甩動馬鞭，四角銅鈴“泠泠”作響。倫斯特看出名堂：“你是打算……”

“來了翡蘭甯這麼久，還沒認真逛過，今天就當放個假，”柯内莉娅展開鬥篷披在男人身上，“你大概也沒逛過街吧？”

倫斯特回憶了一下：“去商業區抓捕異端算嗎？”

柯内莉娅揉了揉額角。

馬車在離街道一兩百米的地方停下，這是柯内莉娅的意思，四匹純血馬拉的馬車太惹人注目，她今天是微服出行，不想招來麻煩。

她身手敏捷地跳下車，很自然地轉過身。緊跟着探出身體的倫斯特頓在原地，瑩白的手掌就攤平在面前。

他不說話，柯内莉娅也不縮手，兩人安靜僵持着。

最後還是倫斯特讓了步，抓着那隻手走下馬車。很快他發現，柯内莉娅的詞典裡沒有“見好就收”，當倫斯特想把手收回去時，那女人五指并攏，鐵箍一樣扣住他。

“手有點涼，”她微笑着問，“是不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