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蘭甯再沒有奧汀這個姓氏,一天前,護衛隊闖進奧汀莊園,在地下室裡搜出施展邪術用的道具和一個據說将被用來獻祭邪神的女孩。
随即,奧汀伯爵一家以“施展巫術”的罪名被捕下獄。
當然,這是明面上的說辭,誰都知道那個女孩不是用來獻祭邪神的。她是奧汀伯爵名下農莊的農戶女兒,奧汀伯爵巡視領地時看上她,卻遭到甯死不從的反抗。惱羞成怒的奧汀伯爵将女孩帶回城堡,囚禁在地下室裡。
當護衛隊闖進奧汀城堡時,她成了最好的人證。
柯内莉娅非常懂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道理,直接給奧汀伯爵扣上一個必死的罪名。可等到夜深人靜,她又獨自潛入死牢,和淪為階下囚的奧汀伯爵談了一筆生意。
第二天,奧汀伯爵主動向審訊官交代,自己施展邪術的做法完全是受人蒙蔽,并供出兩個名字。那同樣是翡蘭甯的權貴家族,而且和蘭伯特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家主被第一時間緝拿下獄,奧汀伯爵卻因“改過自新”,以及獻出大半家産贖罪,被執政官施恩開釋。
這樣拉一派、打一派的手段,柯内莉娅在另一個時空玩過無數遍。她曾憑着這一手将軍隊裡林立的派系梳理幹淨,對付幾個立場相對的權貴家族也不在話下。
不過,想要站穩腳跟,光憑雷霆手段還不夠。被收回的特權與收繳的财富并沒有成為執政官的私産,錢财轉化為福利政策,惠及貧民區的每一個人。特權則成為獎勵海貿的誘餌,凡是來往翡蘭甯貿易的海商,都能得到可觀的優惠與減稅折扣。
“沒有你們,就沒有翡蘭甯的今天,我希望你們不僅是城邦的客人,更是締造明天的主人,”挑了個合适的時機,柯内莉娅宴請了幾位身價不菲的商人,這樣對他們說,“當然,這是在我執政期間内,隻要我還當權一日,就沒人能動搖你們的利益。”
商人們明白柯内莉娅的暗示,她會保障他們的權利,條件是他們必須支持她,幫她坐穩執政官的位子。更進一步說,她是在利用他們抗衡舊權貴,鹬蚌相争,得利的永遠是漁翁。
但商人們依然接住了柯内莉娅遞來的橄榄枝,因為在這麼多城主、執政官裡,她是唯一一個願意将權柄分享給他們的人。海商雖然身家不菲,地位卻不高,去哪都得看大貴族的臉色,油水被盤剝了一層又一層。
誰也不願意一輩子被人踩在腳底,與其唯唯諾諾,不如為自己博一把,大部分海商是這樣想的。
這是支持,更是交易。
“海商都是唯利是圖之輩,今天為了利益支持你,明天有人提供更可觀的條件,他們也會抛棄你,轉而支持别人,”倫斯特提醒柯内莉娅,“你要當心。”
柯内莉娅早有準備。
“唯利是圖,就讓他們知道,沒人能給出比我更豐厚的利益。兩面三刀,就把刀鋒架在他們脖子上,有了血淋淋的前車之鑒,自然沒人敢打牆頭草的算盤。”
倫斯特沉吟着:“你要殺雞儆猴?從誰開始?”
柯内莉娅笑了:“為什麼這麼說?我看起來很像一言不合就開打的人嗎?”
倫斯特反問:“你不是嗎?”
反正,自他認識這女人以來,她動手的幾率遠比動口高。
“因人而異,”柯内莉娅單手撐牆,手臂和牆角形成禁锢,恰好把倫斯特困在裡面,“說到這兒,我想起來,副廳長大人的傷該好了吧?養了這麼久,再沒有起色,我該找那幫醫師算賬了。”
倫斯特生出不太妙的預感,但柯内莉娅“扣”着他,他隻要不想動真格的,就沒法從她手裡“逃”走:“都這時候了,公爵閣下,你還有閑心惦記這些?”
“我對自己的得力部下一向關心,”柯内莉娅大言不慚,毫不客氣地扣住那隻蒼白腕子,将衣袖撩高——果然,傷口已經愈合,隻留下一道道細長的疤痕,估計要伴随這個男人終身。
柯内莉娅有點心疼,用手摩挲了下:“怎麼對自己下手這麼狠?不是你的不心疼是吧?”
倫斯特皺眉:“不是我的是誰的?”
話剛說完他就後悔了,因為柯内莉娅東拉西扯這麼多,明擺着等他問出這一句。
“當然……是我的,”她低下頭,在傷痕處印下一吻,“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我的!”
倫斯特被她接觸的部位像是燒着一把火,整個人僵在原地,眼睜睜看着那女人湊到近前。就在火熱的氣息即将糾纏住唇瓣時,她忽然抽身遠離,不無遺憾地眨了眨眼。
“突然想起來,待會兒和馮朗德有個會,”柯内莉娅在手指上親了下,隔空印上倫斯特嘴唇,“先付點利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