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到這一點,多虧這個時空的軍事科技低下,沒有紅外探測儀助力,襲擊者隻能用肉眼和耳朵尋找目标。要在夜色中做到這一點無疑很困難,就在他們即将搜索到柯内莉娅藏身的位置時,潛伏已久的女武神突然一躍而起,匕首帶出雪亮寒芒,流星般割斷了一個襲擊者的喉嚨。
襲擊者想要示警,但他的聲帶被同時切斷,無法發出聲音。身後同伴疑惑地推了他一把:“喂,怎麼不走了?”
回應他的是襲擊者仰面倒下的身軀,和脖頸傷口處不斷湧出的血液。
同伴失聲驚呼,下一秒,他步了襲擊者的後塵。然而這一回,柯内莉娅出手慢了片刻——肩頭槍傷造成的失血與疼痛令她頭暈目眩,攻擊失去了往日的爆發力,同伴的驚呼聲警醒了其他人,分散的狼群開始朝着同一個方向聚攏。
柯内莉娅在機械的殺戮中生出錯覺,她習慣了捕獵者的姿态,第一次攻守易位,成了被羅網捕捉的獵物。沖上來的襲擊者被她逐一格殺,後面依然源源不斷,她像是面對一堵人命組成的鐵壁,無法推到,也不能突圍。
屍體倒伏在腳邊,血色浸染了靴底。她踩着飛濺的水聲,橫肘抹過刀鋒,從側面偷襲的敵人再次成了刀下亡魂,而她身上也多出兩道傷痕。
電光火石間,她聽到很輕的“咔嚓”一聲響,渾身寒毛頓時炸開。
是上彈完畢後,槍膛推上的動靜。
柯内莉娅不顧一切地向旁撲出,她的反應很準确,可惜剩餘的體力不夠支撐此刻的判斷。槍聲追着她響起,彈丸擦着小腿過去,柯内莉娅落地時趔趄了下,迎面飛來兩道刀光,索命般斬落。
自從穿越以來,柯内莉娅從沒陷入過這樣絕望的境地,她想起倫斯特對教皇的評價,意識到幕後主使是真的不遺餘力要她死。
但那把刀沒能刺入她的胸口,襲擊者僵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大。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他僵硬地向前撲倒,露出背心插着的匕首,以及站在他身後的倫斯特。
明知時機不對,柯内莉娅依然松了口氣。激戰的傷痛和疲憊報複似地翻湧上來,她腳步蹒跚,身不由己地往一邊傾倒。
倫斯特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同時舉起火铳,用一發子彈送走了離得最近的襲擊者。
他用不算強壯的手臂摟住柯内莉娅,女武神從沒嘗試過以這樣軟弱的姿态倚靠在一個男人懷裡,一邊暗暗跟自己較着勁,試圖奪回身體的控制權,一邊意識到倫斯特花了這麼久的理由——當襲擊者的所有精力被柯内莉娅牽制住時,他悄無聲息地解決了潛伏在外圍的伏兵,為安然撤退清出一條道路。
火光照亮了男人的面孔,這張臉實在太具辨識度,一旦卸下面具,離得近的襲擊者都認了出來。
黑暗中,有人短促驚呼:“副廳長大人……”
話沒說完,被倫斯特一發子彈消了音。
後面發生的事,柯内莉娅不是很清楚,盡管她努力撐住意識,失血造成的暈眩感依然占據了上風。
陷入黑暗前,她恍惚感覺到一隻手蒙住雙眼,微燙的掌心緊貼眼皮,替她擋去飛濺的血液。
“交給我吧,”男人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睡一覺就好。”
柯内莉娅心說:這還打生打死呢,哪睡得着?
人卻抵不過受傷失血的困倦感,被那人摟着肩頭輕拍了拍,居然真的失去意識。
當柯内莉娅再次醒來時,正躺在一輛馬車上。每一下颠簸,身體都仿佛被浪花抛起,墜落處鋪着厚厚的毛毯,即便陷入也不會牽動傷勢。
她還沒完全清醒,先擡手摸了把肩頭,傷處敷了藥膏,裹着厚厚的繃帶。痛楚雖未完全消失,卻被清涼的舒适感隔絕了大半。
柯内莉娅用手背摁着額頭,分不清是哪裡火燙,半晌攢出一句:“這是哪?”
她睜開眼,對上倫斯特沉靜的眼。他放下手裡的羊皮紙,沉着回應:“已經離開那切斯地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