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出來為什麼,我的童年似乎忽然逝去了,從前和丁次還有牙以及鹿丸在一起吵鬧的時光好像突然變得不真實。
“以後繼承爸爸的小賣部就好了。”
“我會跟着爸爸學會怎麼培育品種犬的。”
“以後啊?大概是到爸爸的律所裡打雜吧。”
“……”
好像隻有我,隻有我的未來是在一片灰蒙蒙的煙霧裡,捉摸不透。「吊車尾」「沒爹媽的野種」「怪物」……于是我站起身來,睜大眼睛看着太陽,哪怕它耀眼地讓我的眼睛漲得發疼,我也這麼筆直地注視着。
“我要成為縣西的這個。”我豎起大拇指,“到那時候,就沒有人再會瞧不起我了。”
我突然很想告訴佐助,很想看到他,很想把這一切都提着他的耳朵訴說清楚——這讓我喘不過氣的感情,遙遠又不切實際的理想。
“牙!丁次!”于是我看着他們大聲說,“我還有事,我先走一步了!”
“诶?”牙似乎還想挽留一下,但他沒抓住我,“……奇怪,怎麼感覺這家夥跑得更快了?”
但我沒有聽後一句話了,我隻是加快了腳步,重新穿過縣西的斑馬線,聽晚歸的上班族的鳴笛聲,看到幾個賣茶葉蛋的路邊攤。我想見到他。這個念頭随着我的步子變得更加清晰了。我應該見他的。
“砰——”忽然間我聽到一個響亮的爆破聲,這讓我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循聲望去,是一家常來的拉面店,不妙的感覺襲上了心頭,我快步走了過去。
我看到佐助了,我從拉面店側邊的一家門面裡穿過擁擠的人群,向他們打聽發出聲音的地方。此刻我幾乎已經要挪到櫃台處了,佐助此刻背對着我,也許眼前有一碗面或者别的什麼東西,但他确實正對着三個人高馬大的家夥,本該都是閑雜聲的店面異常的安靜,有幾個不想惹事的家夥已經灰溜溜地從側邊的門跑出去了。
他們中有人摔碎了碗碟。
“你就是宇智波佐助?”
沒有應答的聲音,我覺得心髒開始狂跳起來,他們是誰?為什麼來這裡?是仇人?還是□□?或者有什麼别的糾纏?
“老子問你話呢?!你小子是不是就是宇智波佐助?”
緊接着又是一個清脆的摔碟聲,有些迷離的燈光中我看到佐助微微擡起了頭,沒有回答,他隻是輕蔑地看着他們。然後是很重的一聲嘩啦,電光火石間佐助翻身踢開了長椅,對面應聲掀翻了餐桌。周圍的嘈雜變成了尖叫,服務員們沒一個敢上前的,全都往主廚裡縮。
緊接着又是一個清脆的摔碟聲,有些迷離的燈光中我看到佐助微微擡起了頭,沒有回答,他隻是輕蔑地看着他們。然後是很重的一聲嘩啦,電光火石間佐助翻身踢開了長椅,對面應聲掀翻了餐桌。周圍的嘈雜變成了尖叫,服務員們沒一個敢上前的,全都往主廚裡縮。
佐助的身手一如既往很靈活,但是對面的家夥也太多了。一個鎖住了他的脖子,一個拽住了他的褲腳,但他沒有松開為首那個的衣領。
我的世界忽然變得很暗,周圍嘈雜的人聲都漸漸淡去了,呼吸、心跳變得尤為刺耳。我好像在發燒。這讓我渾身都不聽使喚,讓我跌跌撞撞地沖進後廚:“幫幫忙,誰來幫幫我——”我聽到我嘶啞的聲音在顫抖地叫喊,但是沒有回應。
他們恐懼地看着這一切,退縮着、害怕着,好像我是個什麼怪物。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大腦好像失去了名為思考的弦。我隻知道很痛,心髒像是被鐵拳狠狠擊中——這讓我不得不反抗。
我抓住了主廚手裡的刀,還粘着煩人的腥膻,但是我不記得了。我隻知道刀把是柔軟的、溫熱的,提在我的手裡,平凡地就像任何一本課本。
“哐——”我聽到了這樣的聲音,青色的啤酒瓶碎了一地,我好像在看什麼斷續傳播的電視頻道。我聽到數不盡的滴滴滴滴的警報聲,但是我不想理會。我隻是看到紅色的血順着佐助的後腦勺滑到後領口,然後啪嗒落在地上。
會死人的。
拳頭擊打血肉的聲音仿佛一個巨大的嗡鳴,沖擊着我的天靈蓋。
停下來。
我氣喘籲籲的、無聲地怒吼,然後我把帶血的菜刀往前一推。噗嗤。我聽到了穿透皮肉的聲音。紅色的血像番茄汁一樣滋了我一臉。
好鹹、好糊。我的心髒砰砰直跳,他要死了,我松開了刀。
然後這個高了我一個頭多的家夥,仿佛一棵轟然倒塌的樹,迎面壓過來。佐助趁勢給他他一下肘擊,掙脫開鎖喉。“咳咳——”他咳了一會,擡起頭,然後看到了我,“鳴人?你怎麼……在這裡?”
他是這麼好的人。這一切幾乎讓我無法呼吸。那些混蛋……那些混蛋——他有什麼資格傷害他??!
“跑啊!”我聽到佐助對着我吼,但是我的腳像是生了根了,一點都動不了。他扭頭躲開了最新砸上來的啤酒瓶。“噴——”撞到木桌上再一次七零八落,多餘的酒水濺了所有人一身,我聽到身前的大塊頭因為酒精的刺激痛的尖利地嚎叫。
“你走!”我覺得我這輩子從來沒這麼憤怒過,過量的怒氣像是要把我撕成兩半,一半是陽光燦爛奮發向上的漩渦鳴人,另一半是滿身鮮血猶如修羅惡鬼的瘋子。我想要保護他。如果我連這都做不到的話,我又有什麼資格出現在這裡?
“你這個超級大白癡!”我看到佐助臉上露出了着急的表情,他根本沒管自己腦袋上還在往下滑的血,拽住我的衣領甩到瓷白的餐館牆上。“啪——”“嘩啦——”我意識到這次是一碗熱湯徹底地澆在了我剛剛站立的地方。如果我還在那裡的話,非被燙傷不可。
“帶我走。”我看着佐助一手捂着腦袋,一手沾滿血水和汗水伸向我,“鳴人,帶我甩開他們,這兒你熟悉,你做得到的吧?”
我拉着他的手跑出了店門,迎面的紅雲正從縣西的地平線慢慢消散,好像我拉着佐助的時候,周圍的一切斷垣頹壁都變得無關緊要,他緊緊抓住了我,用溫暖的體溫告訴我:無需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