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佐助】

鮮血、嗡鳴、噼裡啪啦的破碎聲，附帶着力量和力量的拉扯，我仿佛被抛擲于深海，耳畔隻能感受到巨大的水壓和咕噜咕噜的冒泡聲。

“佐助——”

“佐助——”

無數的藤蔓像要把我緊緊纏住，一遍遍的呢喃試圖将我拖入一片黑暗的深淵。

我猛地睜開眼，這才恍然意識到窗外依然是月明星稀。是啊，又是該死的夢，我沮喪地擡起左手看了看手表，淩晨4點55分，甚至沒有滿5點。總是這個時候，我好像被一隻名為噩夢的怪獸豢養在了支離破碎的過去，無數次穿過夢境的回廊，打開一扇又一扇的大門，卻永遠沒有人在期待着我的到來。

“唔嗯……拉面……”漩渦鳴人砸吧着嘴，像一隻難纏的小獸圈着我。

有多久呢？好像這樣與人親密接觸的記憶已經被我抛入了遠古的茶壺裡，連蓋子都不想開。

「犯下那樣的過錯，你究竟有什麼資格享受幸福？」

該死……這個惱人的聲音又開始在腦海裡嗡鳴，我試圖閉上眼睛，但我沒辦法讓自己從血淋淋的現實裡抽身。我盡可能降低幅度地把鳴人挪到遠離我的地方，然後蹑手蹑腳爬下了床。

這是鳴人蝸居的公寓，我無比清晰地認識着這件事。亂成一團的書桌上不會有最新的物理刊物，塞滿了雜物的床頭櫃裡不會大瓶小瓶的安神藥。我關上衛生間的門，兩手撐在洗手池上，皎潔的月光透過窄小的窗戶灑在老舊的洗衣機上。

你不是這裡的主人，你在癡心妄想什麼？

我靠着冰冷的瓷磚聽隔壁的挂鐘滴答滴答，不得不接受自己的生命就在這毫無意義的淩晨一點點地消失，這幾乎要讓我發瘋。我咬住嘴唇克制了想要砸碎這堵牆的沖動，我開始毫無理由地埋怨自己昨天早上出門為什麼沒想到要随身攜帶安眠藥。

後腦的傷口開始隐隐作痛，鳴人并不高明的包紮手段讓這場平平無奇的打架鬥毆變成了引入發笑的滑稽劇。整間屋子裡找不到半瓶碘伏，于是消毒藥劑就被自然而然地替換成了酒精。

我找到了一張小木凳，也許是他兒時踩着夠到洗手池的東西。但許久沒有用了，上面積了薄薄一層灰。沒有人關心這個，我漫無目的地想，也許他和我一樣，始終被離群索居的孤獨貫穿了血脈，沒有人在提“為什麼不回家？”于是他也就不回家了。

我總是在回憶、在追念，這樣的夜裡我一遍一遍地思考着過去，試圖去從那些拼不起來的記憶裡反刍自己的一言一行。但是什麼也沒有，能想起來的隻有救護車嘀嘀的鳴笛聲，哥哥溫暖的喘息聲，車玻璃碎在柏油馬路的震蕩聲。

我明明沒有失聰，但我卻該死地想不起父親和母親的聲音。

我打開水龍頭洗了個冷水臉，不小心洇濕了頭上包紮的紗布，傷口更疼了，但這樣的疼痛讓我感到身體放松了下來，好像我不再是滿載了罪惡卻不被命運懲罰的窩囊廢。疼痛讓我清醒，背負着死亡的生命沒有資格自怨自艾。

我整理思緒以後再一次打開衛生間的門，意外的是鳴人也醒了，他抓了抓亂成一團的金毛，睡眼惺忪地看我：“怎麼了，佐助？”

“沒什麼。”我咔哒一聲關上門，我幾乎聽到他促狹地笑了起來，但是咯咯的聲音并不讓我惱火——這個點聽到活人的聲音是多麼愉悅。

“我剛剛做了個夢。”他兩手抱頭，痞氣又嚣張地笑，“你猜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