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孤兒啊。”鳴人笑了起來,“佐助就是我唯一的家人。”
再沒有人阻止他了。鳴人在搶救室外等了一會,七點的時候肚子餓得咕咕叫,就去醫院附近的小賣部湊合了一頓,回來以後看到門上紅色的警報燈依然沒有滅掉,他托着下巴看着急診室外來來往往的人群,無端地想起幾個月前替人跑腿的日子。
鳴人記事起就知道自己沒了父母,每個月的補助金通過一張銀行卡發放給他,但畢竟隻是勉強夠生活的資金,是斷斷不能支撐他隔三差五跑拉面店揮霍的,但是面館和廉租房靠得那麼近,他最終還是把自己挪向了口腹之欲。
況且G市賺點小錢還是不困難的,所以一到節假日或者寒暑假,他就姐姐姐姐叫個不停,求着她們幫忙隐瞞年齡,給他報大幾歲,或者去餐飲店端盤子洗碗,或者幹點外賣跑腿的活計。依照慣例扣掉10%的介紹費,每個假期他都能攢下上百塊,寒暑假的工錢更有千把塊。
也就是上個寒假,丁次本來約了他去街邊老三家的烤肉店,結果好不巧丁道問起了他的成績,說這個樣子怕是連專科都上不了,别再寄希望于高三下半年當逆襲黑馬了,愣是一個寒假都沒見着面。
鳴人挂了電話以後無聊地翻了翻APP,看到一個晚上十點的加急訂單,說是願意多付50%的派遣費,這麼一算一次單子能賺個七十多,鳴人二話不說就接下了,他也不管面子不面子的,去便利店提了東西就走人。
因為路況複雜,他不得已下了摩托跑進三叉路口,原來單子的主人竟在縣醫院,有三對家庭等着,男的沉默女的落淚,鳴人隻好小心翼翼地把東西放在門口,讪讪地退了出去。
似乎也就是那樣的檔口,他看到佐助獨自一人等在手術室外。“佐助,”他頗為意外地走了過去,“你怎麼在這裡?”
黑發的少年一驚,似乎想隐藏什麼東西,但是鳴人走到他跟前,已經沒有機會了。然後他問道:“你呢,你怎麼在這裡?”
“嘿嘿,”鳴人撓了撓頭發,“幫人跑腿啦,實在是給的多了,不然這個點我早就收工了。”其實并不是,就算沒有單子他也必定是等在哪家店裡瘋狂刷新APP等待呢,隻是他不想把自己的窘迫就這麼展現在佐助面前,總覺得被他同情地看一眼就遜斃了。
“嗯。”佐助含糊地應了一聲,“我哥哥病了,我等他做手術。”
“等得這麼晚了?”鳴人看了看手表,顯示已經十點半了,“果然醫生加班什麼的也太恐怖了!什麼時候開始的?”
“五個小時前。”佐助輕聲說,他微微彎着背,黑色的眼睛無神而疲憊地望着鳴人。
“哇,那你什麼時候吃的晚飯?”鳴人驚叫道。
“沒吃,”佐助平平無奇地說,他把身邊的座位收拾了出來,輕聲說,“鳴人,陪我坐一會吧。”
“你好笨哦,”鳴人嘟嘴道,“他做手術你就不吃了,一會哪裡還有力氣照顧人啊我說!你等我一會!”然後他飛也似地跑下去,去附近的小賣部要了兩個熱騰騰的番茄味飯團,捧着到了佐助跟前。
佐助着急地摸了摸口袋:“出門太急了……我沒帶錢。”
“沒關系的啦我說!”鳴人得意地笑起來,“我請客啦!我說過有一天我發達了,就我請客咯!”雖然手頭也不算寬裕……但是,多出來的幾十塊錢買兩個飯團還是綽綽有餘的,而且……和佐助感激的目光對上的時候,他感到整個人都快飄起來了。
“……謝謝。”佐助輕聲說。
鳴人還維持着單膝跪下的姿勢,佐助讓他坐到旁邊他都沒有動,他隻是怔怔地看着他把食物塞進嘴裡,好像有一台攝像機就在他的右邊記錄下了這一切。單膝跪地……鳴人無端地想,這個姿勢,好像在求婚。
“地上冷。”佐助又重複了一遍,拉着他的手,鳴人的思緒才重新回到了軀殼。他晃了晃腦袋,為什麼……為什麼會想到求婚呢?明明我和佐助都是男生才對吧我說!
他像一尊雕像,僵硬地坐在佐助旁邊的座位上。佐助很快吃完了食物,然後靠在他肩膀上:“我眯一會,等叫了鼬的名字你再推醒我。”
“啊……啊,好好。”鳴人慌張地應了一聲,太近了,好像他的耳垂都能感受到佐助硬邦邦豎起的頭發,他都能聽見他漸漸舒緩的呼吸了,他感到自己頸部的汗毛都因為這樣的摩擦隐隐發癢,然後根根分明地豎起,好像帶了靜電是的。
“鳴人……唔,”過了一會,他聽到佐助半夢半醒地抱怨道,“你的心跳好快。”
“啊……呃,我……”鳴人手忙腳亂地想要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但是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除了心跳還有别的什麼會吵着佐助,最後他發現佐助早就睡着了,剛剛那句隻是夢話而已,于是他松了一口氣,慢慢靠到座椅靠背上,靜靜地等待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宇智波鼬」的紅字始終顯示着「手術中」,于是十二點就這樣過去了,接着是一點、兩點,鳴人隻覺得眼皮打架,到最後他并沒有完成和佐助的約定,他也睡過去了,清晨六點太陽升起來的時候,鳴人被新的喧嚣吵醒了,他一下坐了起來,環顧四周,發現佐助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而顯然手術室裡也沒有了人。
好像是一個夢,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甚至連捧飯團的污漬都沒有了。在那之後佐助也沒有提過這件事,好像他們之間從來沒有發生過相互依偎着睡着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