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向導?裴聽寒皺眉,轉過去看了蕭應問等人一眼。
不等他反應,她眼波一轉,又嗔道,“子時都過了你也不來,我還等什麼,左右今日已不是妾的生辰了。”
幽幽怨怨說着,手兒卻去拂人家額角露珠,紅唇輕抿,多少還是帶着笑意,“弄得這般狼狽,哪裡就有人在等你了?”
原是這樣。
“沒有?”裴聽寒挑挑眉,料得後頭有人在看戲,收了手回來,低聲道,“三州聯巡,我與瓜州、沙州郡那兩位吃住都在一處,怎傳得出消息來?”
若是行蹤洩露,難保吐蕃有所異動。
她輕哼一聲,又柔柔補充一句,“喊吐蕃人将你們都抓了去才好,也不必妾日日憂心了。”
耍癡賣嬌,聽得人心裡一陣陣發緊。
他和李三娘的關系一直半明半昧,隔着官民這一層界限,她從來對他忽冷忽熱。
繞彎去南門樓子吃面,十次有八次見不着她。
若是出城辦差去,幾日沒了消息,她倒會在陸暇那旁敲側聽。
難有這般親昵時刻。
裴聽寒隻以為是離别良久的緣故,壓了壓揚起的唇角,哄她道,“是我的過錯,回去之後你怎麼罰都好,萬萬不能再哭了。”他沒再問太多,随手挽了她的長發,說道,“商隊向導一事我會想法子,我先送你回南門去。”
夜寒難挨,諸事回去再議。
然而脫身并不易。
這邊兩人久别重逢,另一邊的蕭應問和傅弦卻萬想不到李三娘果真認得裴家的人,且關系瞧着甚為親切。
難不成她真是跟着刺客來的?
無論如何,他們不能讓裴聽寒給他們安排向導。蕭應問手指敲在刀柄,思忖道,若是将裴、李二人立斬在此處,不知是否可行?
而傅弦則想得更多——裴氏娶親較傅氏更為嚴苛,除舊五姓外,難有誰家能與之聯婚,裴聽寒又怎能真的娶了她?
再思及方才在帳外聽得李三娘道“山村野夫”雲雲,傅弦臉色驟沉,莫非堂堂裴氏子弟,竟在這邊境荒城做起土皇帝來,做些個逼良為娼的勾當。
不錯了!方才李三娘見了那姓裴的,怕得都發抖了!
沒等他們想出個法子來,李辭盈卻率先拒了裴聽寒的建議,“妾與蕭郎君都說好價格了,怎好到了這裡又臨時反悔?”
她壓低聲音,卻又讓話語恰當好處随風吹進蕭應問的耳朵,“整整五十兩。”
出手這樣大方,的确不該悔諾。
“西邊一向不太平,你現在去,我怎能放心。”他這樣勸她。
可李辭盈态度堅決,悄聲道,“怎不放心?我倒是很放心,裴郡守才巡防回來麼,西邊隻怕是最太平。況且鳴劍礦場的路我走了不下八回,沒過半旬就該回了。”
裴聽寒暗暗眸色,又瞥了蕭應問一眼。雖不過區區商賈,但那人周身氣質孤清,面上就算帶着笑,覺着也絕非善類。
但他裴聽寒又是李三娘什麼人,她做決定何時聽過他的話?
可是,李三娘若真想為商隊向導,他們又怎會因霧困在這幽雲林中?
“好。”他點點頭,想了想,又将手藏進袖中握了握她的,“我等你回來。”
而她之所以纡尊要為“商隊”向導,更多是忽然想起一事,前世蕭應問如此笃定她知曉戚長史的身份,明言道她拒救官差,大抵是戚長史過後才想起她翻到過他的令牌。
他們要去扮做商賈去做一件事,等事畢了,誰還管她知不知曉戚長史的身份。
大不了走這一遭,免日後清算。
可事情似乎越來越麻煩了,李辭盈皺眉昂首,但見天幕層雲輕散,缺月昏昏,萬物枯澀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