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了不是嗎？陛下廢了竹将軍的禁足令，将焦正平下獄，還放任我肅清廷尉寺，拔除丞相黨羽，擺明了态度要嚴查誣告安國侯一案。”江淮霁松開手，拿帕子擦了擦手上沾的汗，語調低緩，“當然，即使你不交代，我們自然也有手段查清你是如何受焦正平指使的。不過你若能老實點，還能少吃點苦頭。”

曹詠思不可置信的目光在竹知雪和江淮霁之間徘徊，語無倫次道：“不，不可能，他們怎麼能讓丞相進去……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完了……”

“他們？”竹知雪逼近一步，“他們是誰？”

曹詠思頓時意識到自己失言，冷嘲一聲：“我呸！你們這對惡男惡女，串通好了來套我話是吧？丞相明明好好的，倒是你——竹知雪！抗旨不尊私自離府，這欺君罔上的罪名你可擔待得起？”

“我可是北鄉曹氏的人，敢動我便是與曹氏為敵！”

“真是無知啊……”江淮霁面露憐憫，那種看将死之人的眼神激得曹詠思一陣發毛，他嘴角微勾，“北鄉曹氏……這樁案子陛下如此重視，你不如想想，是冒着違逆天子，暴露曹氏與焦正平交易的風險，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出手保你值，還是把所有罪證推到你身上，将你視為棄子，與你割席，再重新按插個新人進來值？”

他每說一句，曹詠思的臉便僵硬幾分。他自己沒什麼本事，僥幸得家族蔭蔽，在監軍禦史的位置上待了十年，一無功績，不得上峰賞識，二對家族的貢獻微乎其微。正巧，家中族長的嫡子今年到了入仕的年紀，廢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萬一呢？他也曾是備受族中長輩喜愛的孩子，族長更是待他親厚，想來必不會就此放任他身陷囹圄。

見他依舊沉默，江淮霁歎了口氣拂了拂衣袖，“看來曹大人是不打算主動招供了。”

他退後一步，拿起牆上挂着的鞭子。

“這是九鞭，三鞭爛皮肉，六鞭見白骨，九鞭去生魂，當年先皇用它審私通後妃的前鴉茶皇子戈登，那可是出了名的硬骨頭，你猜他熬了幾鞭？”江淮霁面容俊秀，嗓音清潤，如昆山玉碎，說出的殘忍刑罰之言仿佛與他這人毫無幹系。

曹詠思冷汗涔涔，瞥了眼那把鞭子，閉上了眼，擺出拒不服從的架勢。

好話歹話都說盡了，奈何曹詠思一語不發，江淮霁眼神示意一旁的獄卒。

獄卒得到示意，接過九鞭，掄起胳膊枉曹詠思身上揮下一鞭。

咻——啪——

一鞭下去皮開肉綻，曹詠思哀叫一聲，卻仍然咬着牙沒松口。

咻——啪——

第二鞭下去曹詠思咬死了牙不肯說，額上青筋暴起，身上兩道長口子鮮血淋漓，但他還是沒招。

“停。”獄卒停下來看向江淮霁，隻見他緩步走近曹詠思，待曹詠思停下痛号，喘過來氣，緩了緩，“疼嗎？”

“嗬——嗬——嗬——”曹詠思喘着粗氣，勉強睜開被汗水糊住的眼睛。江淮霁退開幾步，向獄卒招手。

咻——

就在第三鞭即将落下的時候，曹詠思吐出嘴裡的血沫，含糊着叫嚷：“别打了，招，我招。”

“是我……是我财迷心竅，收了别人的錢，答應他污蔑竹将軍的，我該死，你們直接給我定罪吧。”

“誰的錢？”竹知雪出聲問，“你說你拿人錢财替人辦事，那人究竟是誰？”

“不知道……”若不是身後還有個刑架，曹詠思這回已經癱軟在地上了，他再次閉上眼睛，“我昨天用完午膳後就在自己書房看見了銀票和一張紙條，那張紙條上說，隻要我指認竹将軍違規斬殺邊境守軍，他以後還會再差人送來五千兩。”

“什麼時辰看見的？多少銀票？你把它放在哪？紙條呢？”江淮霁眼睛微眯，從袖中掏出心腹查到的證據以及鄰裡街坊的供述。

“午時二刻還是三刻……記不清了……至于那張紙，我必然不能留着，早燒了。”曹詠思剛睜開眼便對上了江淮霁堪稱銳利的眼神，連忙别開眼，心驚肉跳的——那眼神像是把刀，要将他的腦袋劈開，從他的記憶裡攫取真相。

“記不清了？”曹詠思不配合，江淮霁也并沒有動怒，反倒問起另一件事，“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不記得也正常，那來說說，你昨日都幹了些什麼？去了哪？見過誰？”

曹詠思寬額上噙着點點汗珠，“雖說昨日休沐，但我一直在府内同姬妾賦詩作畫，沒有外出，也沒見過誰。”

“哦？”江淮霁盯着他的表情，杵着下巴，“可你的馬夫可不是這麼說的，你昨日午時二刻連午膳都沒用便乘馬車去了識香閣，如此匆匆，去見誰？”

“焦正平，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