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财路?什麼設計?什麼陷害?”沒成想太子半點不受威脅,他甚至還有閑心吩咐另一位侍從去給他換茶水,“我聽不懂啊?”
難道他已經把自己摘出去了……曹廣揣摩着太子的神色,吞下了未竟之語,當下打定主意要和焦家切斷關系,從西南走私的生意裡抽身。
太子沒多言,幹脆利落地趕客:“好了,都退下吧,你們圍在這鬧得孤腦袋疼。”
“宋卿留步。”
待所有人都散去後,太子明顯松快不少,他站起身,抻了抻懶腰:“這道袍孤可算是穿夠了,宋卿,孤讓你送孤的新袍呢?”
宋君堯靜靜地站着,攏着眉眼,沒作聲。
太子輕笑一聲,朝他逼近:“沒準備?”
“草民一介商賈,出身卑賤,所送之物更是低賤。草民不想讓低賤之物污了殿下金尊玉貴之身,望殿下恕罪。”宋君堯默默退後一步,姿态恭敬,讓人挑不出錯處。
“哈哈哈哈,”太子緊追一步,目光落在他右耳處即将閉合的耳洞上,眉梢輕挑,“真是這麼想的?還是在怪孤沒能履行承諾,安排你進廷尉寺?”
“不敢。”宋君堯注意到他的視線,耳上一痛,腦子裡不由自主閃過被家中婆子按住手腳穿耳的片段,立即側身躲了躲,面上依舊是低眉順眼的。
太子像是聽到了什麼極為有趣的事情,将那兩個字輕慢地嚼了嚼:“不敢……我竟不知世上還有宋卿不敢做的事情。”
宋君堯聞言,不知他又要發什麼瘋,在心中歎了口氣,閉上眼,兩腿一彎,跪了下去:“殿下恕罪……”
太子神色一變,那點玩味頓時銷聲匿迹,他連忙伸手,一把托住要跪下去的宋君堯:“孤不是這個意思。”
“你幫孤出計除了焦正平,還為孤謀财路,讓孤得以脫離那些世家的腌臜營生,孤如何能不感激你。”佳人離懷,太子卻仍有些怔忡,鼻尖還萦着“他”發絲的清香,忍不住撫上宋君堯的耳垂。
宋君堯嫌惡地避開,太子因此摸了個空。
他垂下眼,慢慢縮回手,背在身後,狀似毫不在意:“廷尉寺的情況你也清楚,你現在進去不安全。”
見宋君堯依舊是不吭聲,他歎了口氣,捧起“他”的臉,望進那雙秋水清瞳,最終還是松了口,連語氣都變得溫軟:“好吧,我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過兩日要陪我去看如蘭樓看他們新出的那場戲,好不好?”
那出新戲是太子找人排的,戲本她在太子書房看過,是他親筆所著,講的是一女子為求功名扮男裝投效太子,助太子登基稱帝,在曆經各種波折後身份暴露,最終嫁入皇宮,成了皇後。
這是要逼她暴露,要強将自己意志加在她身上。
這樣的結局她不接受。
她不知自己哪裡露了馬腳,竟被他識破了僞裝,且不說她隻拿太子當墊腳石,對他沒半點心思,成為某某的妻子,一輩子屈居後宅這等結局絕不是她所想要的。
事到如今,太子這已經不安全了……她隐晦地瞥了眼太子的心口,那麼近,一出手就能刺中他。
雖然她真的很想動手,但是這後果她承擔不起,為此喪命那也太不值了。
宋君堯掙開他的手,又是低眉順眼的:“殿下恕罪。”
太子眼神一暗,緊箍住她的手腕,強行擡起她的下巴,和她對視:“為什麼?你明知道孤對你的情意,為什麼要強裝不知,一再閃躲!”
“松開。”宋君堯被如此冒犯,忍不住破了那副逆來順受的奴才相,擰起眉,使勁掙了掙,卻掙不開。
于是她怒目而視,腳下狠狠發力,在他吃痛松手後擡手扇了他幾巴掌,把在他手底下受的委屈全發洩了出來,直将他扇得眼冒金星。
半晌後,太子艱難地爬起來,顫顫巍巍地指着她。宋君堯冷靜下來,不斷後怕,扔下一句話後逃之夭夭:“誰讓你先動手的?活該!”
獨留太子跌倒在書房,捂着傷處,怒氣直沖百會,咬牙切齒地沖前來送新茶水,結果碰到兩人争執,躲在暗處瑟瑟發抖的侍從吼了一聲:“滾!”
侍從手一抖,打翻了茶水。
茶盞在地上滾了一圈,灑出的茶水冒着熱氣。
“什麼?到現在還沒人來?”相府内,焦桓來回踱步,焦正平剛進廷尉寺地牢時,消息就傳到了他這邊,他當即下令召集京中各世家家主,結果這都等到月上柳梢了,竟還沒一人前來。
換做焦正平還在的時候,那群人連巴結都來不及,怎敢如此的怠慢。
更可氣的是連被派去監視各家家主的死士營死士都沒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