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隻要不犯法,賀嘉樹在學校裡就是一條随心所欲、誰也管不住的流浪狗頭子,帶着弟兄們到處亂晃。
但也有個小小的例外。
學生會會長譚鳴,有如一條上天專門派來和他作對的項圈,專治各種不良少年。
傳聞中,二者動如參商,不可相見,一見面必定血光沖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行了,你回去吧,一會巡堂老師來了,在外面聊天會扣分。”
譚鳴扭頭沖冉離憂擡了擡下巴。
“……那你呢?”冉離憂吸了一下鼻子。
“我?在這教育他一會。”譚鳴胡亂摸了一把賀嘉樹的頭,跟摸路邊的綠化一樣,笑呵呵地道,示意她不必擔心,兩人關系“好得很”。
冉離憂:“……好,我不打擾,慢聊。”總覺得你倆會在門口打起來。
算了,打就打吧,她坐得離走廊近,正好看熱鬧。
她剛走,賀嘉樹就跟死人詐屍一樣,無聲但有力地抓住了頭頂那隻戲弄他的手腕。
譚鳴反應也很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另一隻手“啪”得打掉,嫌棄地用衣服擦了擦手。
賀嘉樹揉着還在發疼的腦袋,扶着課桌坐起來,用很不耐煩的聲音抱怨道:“你特麼煩不煩?”
喲,這死不要臉的,剛剛跟冉離憂講話可不是這種語氣啊,張口就是陽光開朗犬系男高,夾得可标準了。
“煩的是你吧?在這逼逼叨叨半天,我坐班門口隔大老遠都能聽見。”見不得一些撩妹還搞砸的綠茶男,譚鳴火噌一下就上來了,rnm氣得勞資臉粉嘟的。
賀嘉樹:“……”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坐在上風口,你坐在下風口,說點什麼,風一吹就過來了。
“你走吧,”他撓了撓頭,不打算繼續這個無聊的話題,閉眼道,“我沒興趣和你打架。”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那半吊子水平,也就打群架的時候能用用。”
譚鳴拉過冉離憂剛剛坐過的椅子,翹着二郎腿坐下,頗有幾分電影裡嘿邦老大出場的氣勢。挨了打的賀嘉樹跟她一比,真成弟弟了。
“……先不說這些,喂,你的缺心眼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沒發現那家夥剛剛都快哭了嗎?”
賀嘉樹愣住,表情有片刻的空白,“誰?”
“還能有誰。”
“……”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賀嘉樹身上那股懶散勁一下就沒了,跟瞬間蒸發了一樣,吓沒的。
他旁邊是牆,得往後挪一點才能看見教室裡面。
于是賀嘉樹把腳抵在桌腿上,借力讓身體後傾,使塑料凳底面和地闆形成一個三十幾度的夾角,就着這麼一個二比動作透過窗往教室裡看。
冉離憂一動不動地坐在座位上,眼圈紅紅的,更細微的面部表情看不清,但好像能感覺到她周身的低氣壓。
賀嘉樹好像有點相信了。
實際上,一分鐘前剛在教室裡坐下的冉離憂:(瘋狂打噴嚏)(連抽好幾張紙巾)(小心翼翼擤鼻涕)媽呀剛剛在外面給我凍慘了……
就在他認真往教室裡看的時候,譚鳴忽然很想幹一件缺德事。
越想越忍不住,學生會長幹脆付諸行動,快準狠地往他凳子上踹了一腳。
“哐啷——”
賀嘉樹連人帶凳,以一種很華麗的方式在空中旋轉小半圈,然後又很沒形象地在走廊上摔了個屁股墩。
(危險動作,請勿模仿)(此條不是吐槽)(不,就是)
教室裡擦鼻涕的冉離憂:?什麼動靜,煙花?跨年不還早着嗎
坐在窗邊的某小弟:?什麼東西飛了,首先排除老大
“不好意思,你動作太猥瑣了……有點像我上周抓的那個,趴女廁門口偷窺的,沒忍住就……噗、哈哈——”譚鳴憋笑憋得很痛苦,一個勁地掐自己大腿。
偷窺一事其實子虛烏有,她就是想編個借口損損賀嘉樹,順便為自己開脫,消消他的氣。
這一摔,直接給他從偏頭痛摔成渾身酸痛,骨頭都快散架了。
賀嘉樹撐着地闆爬起來,咬牙切齒道:“你腳也挺賤的,我發現你是真的活膩了……”
“想打架?正好,最近學得累死了,拿你這廢物活動一下筋骨,就當打了一套八段錦。”譚鳴斂起笑意,起身時一腳踢開自己的椅子,騰出一片空地,指骨捏得喀喀響。
教室裡離得近的紛紛探頭往外望。
“什麼情況,學生會會長和不良頭子要打架了?”
“關雲長和不良喽子要打架了?”
“喽子是什麼。”
“猴子吧,嗎喽?”
冉離憂:花生什麼柿了
不會真讓她說中了吧,前面的頭低點我也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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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雲滾滾,寒風陣陣。
距離兩人在高二七班門口掐起來還差0.0001秒,巡堂老師在樓梯口刷新了。
“住手!賀嘉樹,你想幹什麼,毆打同學嗎?”老師急得都冒汗了,趕緊把他們兩個原地拉開,防止發生過激化學反應。
賀嘉樹連吃兩次虧,還在氣頭上,“呵呵,老師,我沒想毆打同學,我想打的是一條瘋狗,為民除害啊。”
譚鳴從口袋裡掏出小本本和筆,一闆一眼認真記錄:“辱罵同學,高二七班扣兩分。打架未遂,高二七班扣五分。”
說兩人加起來有六歲,可能還是太保守了。
“閉嘴,賀嘉樹,别說了……譚鳴,你也是,打打鬧鬧不像話。”
這老頭雖然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鏡,但也沒到老眼昏花的程度,至少能看出他們兩個都有非常強烈的鬥毆意願。
不過,他對譚鳴說話的語氣明顯要柔和許多。
“餘老師,我沒想打架的,是他先一個勁挑釁我,你聽他罵人多髒。”
遇着認識的老師,可把譚鳴委屈壞了,眼角泛着淚光,一秒切入告狀模式。
賀嘉樹:“……”見不得一些在長輩面前裝乖、背後開啟獵殺時刻的雙重人格白蓮女。
餘老師一聽自己的得意門生受了委屈,心絞痛得快要原地心髒病發作,對賀嘉樹更是恨得假牙癢癢,連懲罰措施都想好了,闆着臉問道:“是這樣嗎?”
好好好,他又成了沒人疼沒人愛的小孩,這座城多了一個傷心的人。
算了,沒意思,同歸于盡吧。
“餘老師,我建議您查一下監控。”賀嘉樹冷靜了不少,指了指正對着走廊這邊、閃着紅光的攝像頭。
譚鳴:“……”
草!(簡單的一個字表達了豐富的情緒,此處省略一萬字)
……
監控畫面非常滑稽,宛如黑白默劇,簡直能放進搞笑視頻集錦,一旁的安保大叔都看樂了。
看完視頻,餘老師疲憊地摘下眼鏡,轉過身,神情複雜地看向兩人,尤其是譚鳴。
“阿鳴,你這一腳,可不簡單啊。”
賀嘉樹眯着眼睛附和道:“可不嗎,在寒冬臘月裡踢出了整個盛夏。”
他屁股現在還痛呢。
譚鳴:(心虛)(摸脖子)(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