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賀嘉樹罵人固然不對,可譚鳴的行徑也着實惡劣,最後,兩人被罰站在人來人往的地方互相道歉和好。
這兩人一聽要給對方道歉,馬上有情緒了,各自挎起個b臉,心說簡直比殺了自己還難受。
但一想到對方也同樣難受,權衡利弊,好像又可以接受了。
第二節晚修下課,走讀生們收拾東西準備回家,走出教學樓,發現有倆人站在門口前那片空地上,一左一右跟倆門神似的。
餘老師咳嗽一聲,“你倆,說詞。”
譚鳴:“……對不起。”
她是學生會會長她要起到表率作用該死的賀嘉樹以後再找你算賬……
賀嘉樹:“……對不起。”
他是受害人他憑什麼要道歉譚鳴你就是依托勾史遲早要你好看……
橫批:倆神經病。
餘老師還在苦口婆心地教育(補刀)他倆:“态度好一點,面帶微笑,向大家表明你們兩個已經和好了,也不會擾亂公共秩序了。”
譚鳴的笑容都塊咧到耳朵根了,都市傳說級别的笑容。
“恭喜發财,給大家拜個早年。”
路人同學吓得一個趔趄,差點從樓梯上滾下來,加快速度逃離現場。
“……路上小心。”
賀嘉樹忽然不鬧騰了,軟了氣焰,默默看着另一邊。
譚鳴:?
他在跟誰說話,空氣嗎,還是灰塵精靈。
哦,原來是路過的七班班長。
冉離憂大抵也嫌他丢人,貼着牆根低頭匆匆走過:不知道,不認識。
被看熱鬧的譚鳴自己也不忘看其他人熱鬧,對賀嘉樹的遭遇感到十分同情:哈哈,被甩了活該,誰讓你喜歡販劍。
這下賀嘉樹完全熄火了,身上的刺也像是被人拔了,從一棵着火的仙人掌變成了一盆蔫掉的多肉。
“……對不起。”他又說了一遍,語氣跟剛才不太一樣,像是真心實意地覺得自己做錯了。
一旁的餘老師滿意地點了點頭,“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呐——阿鳴,輪到你了。”
譚鳴:???
不是,老登,你搞什麼,這句鐵定不是對她說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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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晚修上課鈴打響的時候,餘老師放他們回去了。
但沒完全放回去,還得站在公告欄前寫千字檢讨,順便面壁思過。
這倆人一個趴在牆上寫,一個趴在欄杆上寫,背對着背,誰也不看誰,下筆倒是飛快。
畢竟一個寫得多,一個收得多。
“喂,寫多少字了?”
賀嘉樹懶得理會,閉麥拒絕交流。
譚鳴本來也不想多和他廢話,她向來是能不和他打交道就不和他打交道,偶爾見面也直呼晦氣,張口就是國粹,互罵幾句鳥語花香的,争做文明好市民。
但她一想到一小時前,冉離憂被賀嘉樹問得啞口無言的那個場面,又覺得渾身好像有螞蟻在爬,難受得很。
這個閑事她必須管。
“你知道她初中哪個學校的嗎?”譚鳴忽然沒頭沒尾地問道。
賀嘉樹筆尖一頓,好像有印象,但不确定。
譚鳴扶額,“你跟她之前不是……算了,你這種人,想必也不會真正關心誰。”
“她是師大附中的,省重點,那學校在全國都能排得上号……你那生鏽的腦子裡有概念嗎?”
師大附中每年都會向全國各高校輸送大量人才,清北開學典禮上、作為新生代表發言的那幾個人裡,通常都會有師大附中出來的學子。
而冉離憂也很符合這個學校給人的印象,她在羚城一中的成績,對這裡絕大部分人來說是降維打擊。
所以,要不是中考考砸了,冉離憂根本不會出現在他們這個普普通通的高中,被迫成為人群中的異類。
“她學得那麼努力,原因還不明顯嗎?不就是要證明當年沒考上師大附中的自己,和考上的那些人同樣優秀嗎?”
譚鳴越說越無語,白眼都快翻上天了,“然後呢,你跑到她面前問,為什麼呀,為什麼你要這麼努力地學習呀?狠狠戳她痛處?”
賀嘉樹這回是真的給幹沉默了。
他心裡可能有各種各樣的情緒一閃而過,驚訝,懷疑,自責,最後剩下扭曲的無言。
譚鳴冷眼睨着他的反應,嗤笑一聲,繼續道:“本來你不知道也沒什麼,吊車尾對那些事不感興趣很正常,可你又偏要招惹人家,她看上你什麼啊?錢?還是臉?”
賀嘉樹握緊拳頭,但片刻後又松開了。
譚鳴繼續加碼:“還有江盼……啧,我真不想提她,眼瞎的毛病還是沒治好,她就是随便找個舔狗開心一下,也比降尊纡貴來舔你強。”
結果,她說了這麼多讨伐他的話,賀嘉樹不但沒發火,反而冷靜下來了。
“所以……你覺得,我配不上她?”
“……誰?”
“冉離憂。”
回合制遊戲,輪到譚鳴被他的逆天發言幹沉默了。
“……你醒醒吧,自戀狂,世界不是圍着你轉的。就算你硬件不錯,人家就必須買單嗎?她之前為什麼看上你我不知道,在我這裡,你從頭到腳都配不上人家,懂?把你甩了,說不定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确的決定……”
“停,”賀嘉樹忽然打斷她,“打住,到此為止,我聽膩了,你的垃圾話對我無效。”
譚鳴聞言一愣,“哈?”
“别的都無所謂,但我會證明一件事。”
譚鳴嘴角抽了抽,“去你的……你又想發什麼癫?”
“向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證明,我很優秀,值得被一個人真心相待。”
逆着走廊白色的燈光,賀嘉樹站在自己的陰影裡,仍舊冷着一張臉,但雙目隐約閃爍着餘燼裡的星火,仿佛借一場風就能燎原。
他好像有點明白了,那跟吊在他前面能促使他前進的胡蘿蔔是什麼,甚至有一種預感,越是複雜的問題,答案也越是簡單純粹。
試試不就知道了,少年有了一個大膽的假說,故嘗試證明。
這不是中二,是理想。
譚鳴:瞳孔地震
這是什麼,傻逼宣言?他腦子終于壞掉了?
詭異的是,她甚至有些被他的夢話吓到了。
譚鳴忍無可忍地别開頭,驅趕蒼蠅般地甩了甩手,仿佛擔心弱智會傳染。
“……算了,我不跟你說了,你沒救了,我跟傻逼無話可說。”
言罷,她拎着自己沒寫完的檢讨走了,邊走邊低聲咒罵,“江盼你也配不上,我呸。”